漱玉(36)
要不耍耍赖,晚饭让他来做?
唉,真是没有一点做哥哥的样子啊。
……
纪流明今天带了朵花回来,藏在他书包里。一路上,他都在幻想他哥看见玫瑰后的表情。一定开心的、不可思议的。
他开心的想象着,连公交车里酸苦闷臭的味道都变得不再难闻起来了。他觉得今天的天气特别好,天特别漂亮,流水声特别好听,夕阳鲜艳的盛开在天际,如血一样艳丽。
——夕阳铺在了他家里。厨房、浴室,连成一片,蜿蜒曲折,如同溪河山脉。
他哥躺在其中,绘成了他往后余生里最不敢回想的画面之一。
医院的通知电话打到汝生那里时,他还以为怎么了,不急不慢洗干净手,踩着小电驴,悠哉悠哉赶去了医院。
他想,能是什么大事儿,撑死一个感冒或者发烧,然后他忘带手机,于是医院只能跟他联系,让他过去缴费。毕竟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当他听见医生一脸严肃地告诉自己他师弟是自杀,并且还吞了几十颗钉子后,汝生整个呆愣在原地,仿佛被石化了般一动不动。
他答应了什么?好像是好,他好了之后带他去检查。但不会吧?他明明好好的,怎么可能会有精神方面的疾病。
医生一脸沉重,说他最好带人查查。因为伤口很深,送来的路上再晚三分钟,基本就救不回来了。
【想用割腕上了解自己的患者我见过不少,但能做到这么决绝的,我也是第一次见。】
于是他晕晕乎乎的缴费,晕晕乎乎的来到病房。看见里面坐着的纪流明,他才终于回神,问:“你怎么来了?”
纪流明转过头,校服上的血是无声的回答。
汝生顿时噎住,在看他时,忽然觉得那副面无表情的脸上横生了几分可怜,不在那么惹人生厌了。
他的语气柔和了些,“别担心,医生说他已经没事了。”
“医生说,我哥有精神病。”
汝生心里咯噔一跳,“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是不是误会了?柿子很健康啊。”
他不知道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有多慌乱,甚至连一个十岁的小孩都骗不住。
更别说有着无数心眼的纪流明了。
“我哥很痛苦吗?”
汝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无法在这个有着明显答案的问题下骗人。
“肯定很痛苦。”纪流明自问自答着,手指虚虚碰了下他缠着绷带的手腕,“我还活得好好的,他都敢寻死。”
汝生更沉默了。
“可这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
哥醒来后看见的第一个人是纪流明。
他似乎还有些搞不清状况,只觉得身体特别沉重,胳膊特别疼,四周灿明明的,白的晃眼,问:“……这是哪儿?”
纪流明声音沙哑地解释:“医院?”
哥更疑惑了:“来医院干嘛?”
“因为你在闹自杀,割破了手腕。”
哥震惊地看着他,“什么?我??自杀??”
随后不等纪流明回答,他左顾右盼起来:“你骗我呢吧?我怎么可能自杀?”
动作幅度有点大,手腕被牵动起来。尖锐的痛感霎时上涌至整个手臂,让他在疼后惊奇起来。
“因为你是精神病。”
哥更加震惊了,“这时候你还要损我。”
“没有,我只是在陈述事实。精神病,精神类疾病,能听懂吗?”
哥沉吟片刻,“我应该没有伤到脑子。”
“等过几天你好点,医生回来给你做检查,到时候你配合点。”
“检查?什么检查?”
纪流明撑着护栏,靠近他,眼像两点墨水,幽深的看不见底,“检查你是不是真的精神病。”
哥:“???”
“你最好不是,最好是装得。”他一字一句。
好奇怪。一会儿肯定的宣告他是精神病,一会儿又警告说最好没事。现在年轻人的心思都是这百转千回的吗?他实在看不懂。
纪流明已经重新坐回去了,除了眼下的一片青黑象征着那些担忧的日夜,他的表情十分平静,完全不像得知了家人自杀未遂的模样,问:“喝点水吗?”
哥好像还真有点渴,很礼貌地说:“谢谢。”
纪流明却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是没伤到脑袋,这时候还记得跟我客气。”
哥:“……”
没过多久,汝生也来了,还客气地拎了篮水果,对着哥是哭天喊地。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死人了呢,把护士长都惊动了,中午在他们这边绕了三圈。
“所以你到底是因为什么想不开的啊?你跟师哥好好讲讲,啊。”
纪流明待在旁边写题的动作慢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