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的死对头呢(36)

作者:期池

于是从记事的时候起,蒲荣就已经知道了,自己注定要为机甲竞技倾注心血。

时间长了,他已经分不清机甲竞技是自己真正的爱好、还是长久以来约定俗成的习惯。

有时候他也会觉得迷茫,他不知道大哥在世时究竟有多优秀,让他每天上进一点、再上进一点都不能令父母满意,都赶不上他们记忆里的蒲向。

他是个Beta,生理结构决定了他在机甲竞技上天生的弱势,无论蒲家夫妇怎么逼他怎么赶他,无论外界怎么夸他怎么赞他,这永远都是他无法改变的事实。

他只能尽心竭力,期待着自己有一天能够真正弥补自己身上的弱势。

父母的每一个冷眼、每一句斥责都让他手足无措,他只能小心翼翼地摸索,努力地去达到父母心中的那一道线,他想告诉他们,我可以做到的。

“你要成为爸妈的骄傲。”

他在外挺起胸膛、扬起头颅,努力让自己有个蒲氏集团的小少爷该有的样子,在家的时候却被父母的冷言冷语一次又一次摧折了脊梁。

起初在潜意识里,蒲荣还在满怀期待,如果他能够像蒲向那样变成父母府骄傲,父母就能够对他少一点冷脸、多一点笑容。

后来的他终于认识到了一个残酷的事实——什么样子才算优秀?什么样子才算父母的骄傲?名校?国家队?全国联赛?世界锦标赛?

都不是,父母心目中的优秀早就浓缩成了一个名为“蒲向”的符号,自成一套标准。而一个已经逝去的人,是有着无限的可能性的。

于是蒲荣在那个醉酒的晚上,清醒又糊涂地意识到:他永远不能成为“令父母满意的骄傲”了。

或许是近半月的高强度训练和学习迟来地压倒了蒲荣,也或许是因为回来的路上吹了冷风,他骤然放下心里的担子,就被病势压倒。

刚开始他还在想,酒劲怎么一直不下去,脸上一直烧得慌。过了许久昏昏沉沉身上发冷,才猛然觉出自己可能是发烧了。

刚喝完酒,他不敢吃退烧药,只能裹着被子倒头睡去。他脑袋里突然浮现出幼时的景象,某次发烧,白筠难得温柔地照顾他。

他越想越难过,很矫情地觉得,自己现在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也有可能是他抛弃了全世界。

发烧给他带来钝痛的头脑、发冷的身体、光怪陆离的梦境,一个又一个,将蒲荣侵蚀殆尽。

……

短短五分钟之内,谢阳洲反反复复打开了不下十次聊天界面。他的手指触碰屏幕又放开,在对话框里反反复复输入,又反反复复删除,一直到上课也没能跟蒲荣说上一句话。

蒲荣简直是他生活里的变数,无论是以什么身份立场,总能搅得他的心绪一团糟。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上课走神了。

他再次将整个教室扫视一圈,确定没有蒲荣的身影。这是他们两个选的同一堂选修课,蒲荣从来没有缺席过。

谢阳洲抓了抓头发,收回目光,又开始在对话框里反反复复输入、删除,斟酌着手下的词句。

他又搞砸了,昨晚明明是想要和蒲荣拉近关系,弄到最后却又吵了起来。谢阳洲痛恨自己冲动莽撞的性子,什么话从嘴里出来都变了味。

今天这门课的老师不像其他老师那么宽松,在台上扶了扶眼镜就要开始点名。谢阳洲更为急迫地抬起头,搜寻着蒲荣的身影是否就在教室的某个角落。

不会是迟到了吧,他在心里喃喃自语。他又想起蒲荣昨晚满脸的泪痕、通红的双眼,心想总不能是自己气得蒲荣不来上课了吧?

他说话有那么重吗?

“谢阳洲——”

“到!”他猛然回神。

讲台上的老师陆陆续续地点,“蒲荣——”他点了一声,无人应答。但是他偏偏对这个学生印象非常深刻,印象里他从来没有缺席过,于是打算开口再点一次。

正在这时,前排有一个学生开口:“老师,蒲荣请假了,这节课有十二个人请假,我在终端上跟您汇报过了,您可能没看见。”

谢阳洲看见说话的是这门课老师选出来的课代表。

“这样啊……”于是那个老师架起眼镜,似乎是把终端上的名单切换到了课代表的汇报上,一个一个比对着名字。

谢阳洲心绪不宁地上完了一节课,中间被老师点起来一次,他连问的什么问题都不知道,被老师斥了一句:“上课要专心!怎么心不在焉的?”

然后他就一直心不在焉地度过了整整一个上午。

下午的社团活动,向来风雨无阻的蒲荣依旧没有出现。

蒲荣不在,谢阳洲没了搭档于是清闲下来,斜靠在悬吊平台上看着其他人在实训场对练。廖春蓉今天也来了,似乎是忙完了那一阵,又出现在了社团里帮衬着崔晟操持大小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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