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的死对头呢(16)
谢阳洲怔愣了一下,然后不自觉地朝着蒲荣的腹部伸出了手……
“请039号到第四诊室就诊,请039号到第四诊室就诊……”
广播里叫号的声音把谢阳洲一下子拉了回来,他拍了拍蒲荣,示意他该去诊室了。等蒲荣站起来,他掺着蒲荣的手虚虚地拢着,不自觉地比刚才轻了许多。
……
一通检查下来,医生的手指在键盘上啪啪啪输入着信息。
蒲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感觉自己已经有些意识模糊了。腹中的绞痛一阵又一阵地袭来,他感觉自己身上疼得冷一阵热一阵。
刚才在外面他就已经不可自抑地喊了一声疼,此刻是无论如何都下定决心要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了。
“小伙子,你乳糖不耐受这么严重,以后可得自己注意点。”
蒲荣一愣,反反复复回忆之后,说:“我没喝牛奶呀……”
医生似乎见多了这样的情况,推了推眼镜,说:“也不一定是牛奶。”
然后蒲荣听到谢阳洲在旁边轻轻地说了一句:“是那碗冰淇淋,奶油的。”
蒲荣恍然。
医生录好了信息,对两人说:“挂个点滴吧,再开个胃复安片回去吃几次。你直接去输液室等着,男朋友去交钱领药吧,直接刷终端就好。”
“我们不是……”
输液室里,护士把止血带扎在蒲荣手腕上啪啪啪地拍手背。蒲荣的血管偏细,长势又很刁钻,因而第一针扎下去并没能回血。
护士把针往外抽离一段,但又没有离开皮肉,换了个角度又往里扎,如此反复几次,才有血液回到细细的软管里。
蒲荣目不转睛地盯着护士的操作,看着针头在自己皮肉里穿插,感觉这样才能放下心来。谢阳洲看得龇牙咧嘴,感觉自己的手背也幻痛起来。
护士收好东西走了以后,两个人并排坐着,略微有些尴尬。
蒲荣不是没想到他们会找回来,唯独没想到找回来的人是谢阳洲。谢阳洲如果把他扔在那里不管,那还在他的认知范围内,可是现在谢阳洲在帮他跑前跑后地忙活。
在谢阳洲面前倒下,实在是有点丢脸。他觉得自己一路真的是疼迷糊了,竟然真的任由谢阳洲一路把他背过来了。
欠了谢阳洲好大一个人情,蒲荣心里想。
或许是药物在渐渐起作用,也或许是疼痛到了一定程度反而弱了下来,蒲荣觉得自己好了许多,头脑清醒了不少。这时他忽然想起来,剩下三个人还被他们晾在展馆,不知他们的去向。
思及此,他赶忙掏出终端,一只手有些艰难地给几人发消息报信。
谢阳洲意识到蒲荣想做什么,于是对他说:“我给他们发过消息了。”想了想又问蒲荣,“你要不要打电话叫你爸或者你妈过来接你?”
蒲荣的回答有一瞬间的迟疑,接着他说:“不用,又不是小孩子了。”
谢阳洲还想说点什么,蒲荣补了一句:“叫了他们也不会来的。”
谢阳洲哦了一声,不再说什么。他摸了摸蒲荣有点冰凉的手腕,把点滴调慢了些。
蒲荣有些不自在地问他:“你,你不走吗?”
“啊……”谢阳洲挠了挠头,看了看人满为患的输液室,“我看着护士还挺忙的,总得有个人给你看针吧。”
他咳咳两声,正色道:“虽然我和你是有点私人恩怨,不过趁人之危的事,我是不会做出来的。”
“哦……”蒲荣有点没话找话地跟他闲聊,“你挺会照顾病人的嘛,看着你还挺熟练的。”
“嗯……有一年有段时间我妈经常生病,我天天陪床。”所以他记得自己的妈妈告诉过他,人生病的时候总是比平常要渴望陪伴。
他忍不住觉得,把蒲荣丢在这里一个人孤零零地挂水,未免有点太可怜了——尽管蒲荣可能根本不需要他的同情。
他觉得自己今天很奇怪,于是干笑了几声,尝试找回自己以前和蒲荣的相处状态。“哈,你今天可欠我一个大人情了。”
然后他看见,蒲荣低垂着眼睫,十分坦诚地说:“嗯,谢谢你,我会找机会还你这个人情的。”
如此坦然,反而弄得谢阳洲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正在这时,一阵电话铃声响起。发觉是自己的终端在响,谢阳洲赶忙接起电话。“喂,妈——”
输液室人很多,稍微有些吵闹,因此谢阳洲把通话的声音调得很大。这样一来,终端那头的话反而一字不落地落进了旁边的蒲荣耳朵里。
他发誓自己不是有意偷听,但他总没办法捂上自己的耳朵。一开始是很正常的聊天,谢阳洲和他的妈妈都操着家乡口音,闲谈着自己最近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