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120)
慕之兮随口喊出的话语,听得陈叶尽心情猛地一沉。
女人虽然笑意盎然,却句句绵里藏针。言外之意,似乎把自己当成了词遇的一个……一个玩物。
他感到血液在身体里凝固,脸颊发热,后脊寒意阵阵。
同样不在状态的还有段温禾。段温禾一向举止得当,反应圆滑。这次不知怎的,竟心不在焉,慕之兮朝他说好几句话,他只一味出神喝酒,置若罔闻。
接连被两个男人无视,慕之兮脸色愈发挂不住,扭头对一旁的梁向成撒娇:“梁董,还是你待我好,他们都不理我!”
梁向成被无辜拉下水,举手做投降的微笑。
他四十三岁,戴一副金丝眼镜,显得儒雅绅士,彬彬有礼。但其实这一屋子人中,他私底下的名声最坏。其他人玩嗨了,顶多双飞三飞,再加点无伤大雅的道具。他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虐待狂、性变态。他是同性恋,许多知名男星都惨遭过其毒手,若非前段时间参加电视台庆典时不慎摔伤,至今腰腿不适,他真是迫不及待地想找几个漂亮男孩好好玩弄一番。
整个晚上,梁向成兴致怏怏地与慕之兮闲聊,直到词遇身边不知晓名字的青年出现,藏在茶色镜片下的眼睛才终于挑出一缕兴致。
词遇这人半年前回国,来到K城,如一匹黑马,年轻轻轻,赚钱的本事令人啧啧称奇。他野心很大,可以说是个工作狂,行事干脆利落,不择手段,其中一些做法,甚至让他这个江湖老手都感到不寒而栗。
梁向成派人调查过词遇底细,到手的报告令他大吃一惊——词遇曾作为慕氏财团董事长慕正海之子抚养长大,七年前因伤住院,才被查出非慕正海亲生。母亲的家族愈发复杂,明面已经洗白,暗中仍与黑手党牵连众多。有这样的家族做靠山,加之词遇本人直觉很好,脑子又灵,如此短的时间,迅速在K城财富圈站稳脚跟,他完全可以理解。
让梁向成不理解的,是词遇过于干净的私生活。
在此之前,梁向成并没有听说过任何词遇的桃色传闻,几次碰面,不管其他人玩得怎么起兴,词遇始终一副置身事外的冷淡姿态。他本身是色鬼,看人也都戴上有“色”眼镜,词遇如此举止,实在让他匪夷所思。不由恶意揣测,七年前词遇那次受伤,不止酿成他的多年腿疾,恐怕也对那方面功能造成严重损害——否则,二十几岁欲望最强的年纪,怎么可能不贪图享乐?
梁向成眼珠子在陈叶尽脸蛋上滴溜溜一转,暗道自己还真他妈看走了眼。
词遇哪是不近色,分明是手头有好货,瞧不上那些无趣的次品。这青年乍看也就是清俊,细细打量,气质简直无可挑剔。往那儿安静一坐,端正笔直,立马就把满屋庸脂俗粉比了下去。念头打到这儿,梁向成突然有些邪火烧心——就像慕之兮说的,词遇从哪儿搞到这么个宝贝儿?
“依我看,这位先生和词先生长得还有点像呢。”梁向成一抬镜架,缓缓开口,“二位怕是亲戚?”
词遇看梁向成一眼:“梁董开玩笑了,他是我一位朋友。”
“哟,多好的朋友呀!”慕之兮一拍巴掌,开玩笑道,“好到带到这儿来!”
慕之兮笑语里的讽刺不难听出。词遇察觉陈叶尽颤了一下,下意识便把他的手捺住。骨节分明、微濡汗意的触感过电般导进他指尖,词遇眸光一暗,捏紧那只手,不容对方挣脱。
他面无表情回答:“慕小姐觉是有多好,那就有多好。”
一时间,三个人的脸色同时变了:慕之兮被词遇呛得下不来台,段温禾一张脸阴郁得惨白,陈叶尽难堪地紧咬牙关,竭力忍耐。
房间里陡然盘旋迫人的低气压。使得其他各自玩乐的人转过视线,好奇地张望。
梁向成饶翘起二郎腿,饶有兴致观赏这出好戏。
在他看来,慕之兮是那种自视甚高,处处耍心机,耍过了头,反而愚不可及的女人。他怎么看不出来她其实相当在意词遇?如今词遇当着她的面,抓起一个男人的手,漫不经心地敷衍她,怎么可能不把她气得七窍生烟?
慕之兮转眸睇着陈叶尽,眼神里透出分明的鄙夷、轻蔑与敌意。她冷笑两声,正要开口说话,房门忽被推开,一个人带着清爽的气息踏进房中。
第二十章
看见来人,第一个喊出话的人是邱正平。
“我操,安柏!”邱正平脸都绿了,“你怎么过来了!”
安柏和慕之兮是《临诀》已敲定的两位主演。今晚的聚会,投资商、制片人和导演悉数到场,慕之兮都客客气气来了,按理说安柏也应恭敬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