瑕疵品(74)

作者:大熊啾啾

罗阳热络地笑:“左医生看中了哪一套?价格我可以帮你谈一谈的,关键是房子要看的中。”

左立知道“谈一谈”也最多抹个零头,如今租房的行情如此。即便是下午看这几套房子的租金打对折,左立也要考虑一下。他淡淡笑了笑,含糊地说:“我再考虑考虑吧。”

最后看房的小区和左立住的地方只隔了一条街,他和罗阳就在这里分手,然后准备步行回家。左立看了一下时间,刚刚好六点整。想到丁少骢可能又在楼底下等着他,左立便不打算立刻回家。他漫无目的地散着步,准备找家店对付一下晚饭。

六点过后,气温逐渐下降,日头黄晕晕的,没有了下午的闷热。路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路灯和街边的招牌次第亮了起来,这个城市的夜生活要开始了。

他朝着灯火喧嚣的方向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芙云路上。城市的霓虹妩媚动人,尤其是在这里。

芙云路是溪市著名的酒吧一条街,和省医大只隔了一座高架桥。左立在溪市生活了快十年,很少像其他年轻人一样融入到夜的欢愉里去,很少体会这座城市夜的魅惑。在省医大读书的时候,芙云路是大学生的聚集地,经常有同学相约着去酒吧玩儿,左立几乎不参加。左立也喝酒,但不去酒吧喝酒,他的夜宵时间大多是打发在一家叫老地方的烧烤摊上。他当时的室友黎丰是个摇滚爱好者,尤其喜欢泡吧,曾经不厌其烦地邀请他,他跟着去过一两次,都没有留下什么有趣的回忆。毕业吃散伙饭那天大家都喝高了,后来转战去到芙云路上的“文火”,左立也去了,那也是他最后一次去酒吧这种地方。

时移世易,三年之后他再次踏足这里,被满街的霓虹闪得恍惚。当年的踌躇满志到如今全部消磨了,左立恍惚看不到前路。他自暴自弃地想,或者干脆就跟了丁少骢,中心医院是个不错的选择,这辈子也可以少走不少弯路。

越是这样想,左立越是克制不住想要给覃望山打电话的冲动。好像他是救命稻草,只有这个人可以让左立保持理智,不迷失于物欲。可是对覃望山的迷恋难道不也是一种物欲吗?就像是戒断毒品,必然要用另一种毒品来替代。饮鸩岂能止渴?

他路过一家叫“無人”的酒吧。左立依稀记得这里曾经叫做“文火”,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招牌。也许只是重新装修过,也许是已经换了老板。时间太久了,什么都会变。他站在酒吧蓝红相间的巨大灯箱下面,脸被染成了斑驳的光的颜色。仿佛是中了邪一样,左立开始给覃望山打电话。

铃声在一遍又一遍干巴巴地重复,在耳边越拉越长,左立的心也被拉扯着。覃望山没有接,左立说不清自己是松了口气还是失望。他把手机捏在手里,抬起一只脚迈上台阶,决定到“無人”去喝一杯。

另一只脚还没抬起来,覃望山的电话回了过来。左立迟疑着往街边挪了两步,站到靠墙的位置,把电话接起来。

左立说“喂”。他听到乱哄哄的背景和开关门的声音,然后嘈杂被隔绝了,覃望山才说话:“你找我有事吗?”

左立也不知道找他有什么事情,打算编个像样的借口。那头覃望山倒是主动问他:“下午看房子看得怎么样?”

左立如实回答:“房子都挺好的,只是不适合我。”

覃望山哦了一声,问他:“哪里不适合?”

“价格不适合。”左立的声音低了些,也不是因为觉得窘:“租金太高了。”

覃望山预料到了,说:“嗯,西交桥这边的租金是普遍偏高一点。”

左立仰着脖子,让灯光直刺进眼睛里,刺到发酸。他问覃望山:“你在哪里?”

覃望山稍微停顿了一下,说道:“在家里。”

左立用脚尖点在盲道的地砖上,哦了一声,没有下文了。

覃望山又问他:“为什么突然想要换房子?”

左立的声音平静:“想换个没人知道的地方住。”

说完这句话,他似乎听到覃望山的呼吸重了一拍。电话打得没滋没味,左立想着还是挂了吧,覃望山却讲:“你在哪里?”

左立报了路名。覃望山当然知道芙云路是什么地方,只听他说:“你在路牌底下等我。”

覃望山挂掉电话,顺手打开入户花园的窗户,让夜风可以吹进来一些,以换取一点清醒。刚刚喝过一轮酒,他不能开车,于是在叫车软件上下好单。换上满脸的笑容,覃望山重新推开门走进室内,田炜立刻过来搂他的胳膊,嚷道:“老覃,你跑哪里躲酒去了,快来快来,这轮你必须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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