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角有盏台灯，路云随的头发还微微有些湿润，发梢在灯光下泛着星星点点的光芒。他换下来的衣服还搭在椅背上，简燃闻到了股若有似无的酒味, 夹杂着一点香水味。

简燃把路云随的照片搁到他面前, 停了一下, 又说，“你们今晚饭局有酒？林加加他们都说闻到你身上带酒味。”

路云随边签名边答：“嗯。”

“还喷香水, 这么隆重啊？”

“嗯。”

简燃半靠在门框上, 垂眸看他，试探道：“怎么就两个人喝, 不多叫点。”

路云随抬眼, 看了他几秒才说, “想说什么？”

简燃抱着胳膊, 依旧倚着, 笑笑道：“也没什么。林加加他们很好奇，在下面不敢问，我替他们随便问问。”

他当然也是好奇的。但是好奇归好奇，提问却是点到为止，往下也不问了。

他虽然平时看着大大咧咧，但大大咧咧不意味着着不敏感心细。大约早在他五六岁时，被拐卖那会儿，他就学会了看人眼色，学会了不该问的不问，随时给自己留条退路。

“只能两个人，叫其他人不方便。”路云随说。

“哦，这样。”简燃应着，看路云随在一张张照片上签下名。

他的签名挺随性的，不像是刻意练过，但收尾的笔触就是好看。他签的是Follow，用左手签的。

简燃其实后来复盘比赛的时候听解说介绍过，路云随原来在《御剑》的时候，不叫这个名，是来了《巅峰》才取的。而他来《巅峰》，是因为R。

简燃不由抿了下唇。

正想着，路云随又抬头看过来，“简燃。”

“嗯？”简燃怔了一下。

他说：“头低一下。跟你说句话。”

简燃眉梢微微一扬，抱着胸的胳膊垂了下去。

他本来就靠在路云随的桌边，这会听到对方这么说，一只胳膊撑着桌子，上半身俯了下去，歪着头看路云随。

简燃回基地后没换衣服，上半身穿了件T恤和深蓝色薄牛仔外套。下午的时候头发还稍微抓过。

他这么个姿势，有点帅。

路云随目光落在男孩的肩膀上，随后又扫过他的脖子，最后挪到被桌子遮了一半的腰上，停了两秒，然后才收回来。

“想说什么啊？”简燃问，“要靠这么近，不能让人听见？”

路云随望着他的眼睛，轻笑了一下才说：“说句对不起。今天你请客，本来应该跟你们吃饭的，临时有个约。”

“没事。”简燃痛快地回，“你不是也说了，我们几个队友，想什么时候吃不行。燃哥大方，不计较。”

说完了他就直起身体，又靠回了门框上，“快签吧。”

眼见路云随签完了名，简燃准备拿了照片就走，路云随却是把照片按住不让他拿：“就这样啊？”

“嗯？”简燃的手都捏到照片一角了，抽不起来，反而还跟路云随的手碰了一下。

微凉的指尖感受到了温热。

“新晋冠军不给我也签一张吗？”路云随问他。

简燃：“……”

“我也想要张你的签名，行吗？”他又问。

“……”简燃也不知道他这是唱的哪出，点点头，“行，但我刚才看了下，我的照片好像被冯华抽完了，还没印新的？”

“那就签在本子上吧。”

其实也不是什么签不签名的事。他今天搞得这么神秘，简少爷真的就一点也不关心，一点也不想刨根问底？

路云随说完，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本子。

那是个硬皮笔记本，黑色的，有些历史了。

简燃看着他随手翻开，这边才发现那本子好像是他以前刚打职业时的一些记录，关于战队、技能、操作、心态什么的，甚至有些时候像解题一样画了图，然后似乎还记了刚开始的工资？

总之，这大约是一本路云随的职业记录本。

原来别人口中的天才少年，也不是完全凭借天赋走到今天的。他能一直站在职业舞台上，能被人尊敬和羡慕，是有道理的。

路云随翻到干净的一页，说：“签这吧。”

简燃看他，问：“签这？那你后面不记了？”

路云随笑，“打这么多年，记脑子里了。”

路云随其实也不是记不住，只是刚跟父亲闹翻出来打职业那两年，他为了提醒自己要对选择负责，要认真，要尽力，要坚持，所以才选择了这种方式。

简燃点点头，接过笔，在他的本子上大笔一挥，签下自己的名字。

路云随微笑：“要To签。”

“……”

你要求还不少。

简燃于是在本子上写：To路云随，祝你……

他想了想，故意皮了一下：越来越年轻。

“这样行吗？”简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