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鸟(102)

作者:山颂

“那段时间,我几乎所有的心思都在它身上,看着它一点点好起来,我也觉得我的天慢慢亮了起来。”王伯说着,脸上露出了笑意,“渐渐的,它能爬起来走动了,就黏着我,天天跟我一起出门巡湖,晚上还要跟我回屋睡觉。”

“白鹤是一种很聪明的鸟,越是聪明越容易被家化,这对野生动物来说并不是好事。”王伯说,“我当时就猜到,它放归的过程会很艰难,果不其然,放归失败了很多次,每一次把它带到很远的地方放它走,过不了多久它就又会回来。”

“我知道它舍不得我,它对我有感情啊。”王伯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但是没办法,它是鸟啊,我不能一直把它留在身边、关在家里——它注定是要回到天上的。”

季南风听着这个故事,忍不住看了一眼燕鸥,那人也在出神,回过头来时,便对上自己的目光。

“最后,它大概是听懂了我的心愿,终于飞走了。”王伯笑起来,眼里却带着一丝泪花,“这对它来说是好事,对我来说也是成功,但是我还是控制不住,晚上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哭了一夜。”

他们的分别是必然的,季南风看着燕鸥,心想——分别是必然的。

燕鸥仓促地收回目光,又问王伯道:“那您现在还会想它吗?”

“想啊。”王伯说,“他们让我给他挂个红绳做个标记,或许来年它还会回来看我,我也能尽快找到它。”

“但是我没有这么做。”他说,“因为每年都会有一群白鹤来这里过冬。”

“每当它们在这一片天空飞过,只要我抬起头,天上飞翔的每一只鸟儿,就都是它。”

第46章 秋月星华46

似乎是听见了王伯的呼唤, 抬头间,刚好一群白鹤飞过。它们飞过的天空落下片片翎羽,宛如白雪般悄悄然落在这片大地上, 好似带着思念的一封信件, 递到了王伯的手边。

这一番景象治愈到了燕鸥, 也给季南风带来了深深的安慰——分别是必然的,那么某种意义上说, 只要用心, 重逢也会是必然。

目送走了头顶的那群白鹤,几个人又回到屋里, 去安顿那只凶巴巴的白琵鹭。

这孩子刚刚遭完罪, 猛烈的性子却倒也半点儿没收敛。一看见人围过来, 就竖起羽毛僵着脖子四处嘎人。

王伯给它赶进暂时修养的笼子里,给它喂了点水,又弯下腰道:“就叫它叫小白吧?”

小高一听, 不乐意了:“王伯, 你不能每只白鸟过来都叫小白啊。”

小刘也笑起来:“王伯站在马英湖边喊一声小白,整个西伯利亚的鸟全都嘎吱嘎吱飞过来了。”

王伯拍了他一巴掌表示抗议, 然后又眯着眼睛道:“那你们给它取名,一人取一个, 我看看你们谁会取。”

说完, 就看向了一边的燕鸥。

这家伙是个严重选恐,也是个重度取名废, 没想到第一个就被选中, 大脑一片宕机。

“啊?取名啊?”他支支吾吾了半天, 才说,“小白不行就大白吧?”

太没创意, 这名字一提出来就遭到了一片嘘声,就连季南风也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觉得就叫它大哥吧。”小刘提议道,“它揍我的样子总让我想起我那敬爱的大表哥。”

这不正经的名字立马遭到了王伯的反对:“我不干啊,乱了辈分了这是!哪有小白好听!”

小高又举起手来:“叫它哥斯拉!或者伏地魔!!”

在场的年轻人都咯咯乐出声,只有代沟另一头的王伯一脸迷糊:“啥啥拉?洋名儿我叫不顺口啊。还是小白叫得顺口。”

太过洋气的反派名也被否决了,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向了最后的希望——季南风。

被视线关注的感觉总让他有些不自然,季南风低头摸了摸鼻尖儿,又看了一眼笼子里满身怨气的大鸟。那家伙对上他的目光,又不爽地拉长了脖子,狠狠吼他:“嘎——!!”

季南风被他这么一通骂得灵光乍现,兴奋地打了个响指,看到众人期盼的目光后,又紧张起来。

“它这么喜欢嘎嘎叫,不如就叫它‘嘎子’吧?”季南风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季南风怕当众发言,最担心的就是冷场,好在他自身携带了一个捧场王,永远不会让他下不来台——

“嘎子好啊!”燕鸥立刻道,“朗朗上口、寓意明确、气质相符,好名字!”

燕鸥的捧场让他放松不少,但没想到,坚持“小白主义”的王伯也很喜欢这个名字:“嘎子,好叫好记,我觉得可以。”

小高和小刘自然也没意见——“就叫它嘎子!!喜欢!”“嘎子!钮钴禄嘎嘎!小八嘎!”

没想到自己的提案受到了一致好评,季南风紧张的心情彻底消散了。看来当众发言、给别人提意见也没有那么困难,季南风想到了自己在画展上侃侃而谈的模样,又想到了不久以前自己自闭到有些病态的状态,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有了很大的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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