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冷一天(27)

作者:姜迦染

他也曾好奇过,为什么自己会被亲生父母抛弃,为什么他们从来没有出现在过他的记忆里和世界里。

而这个坟堆却告诉了他答案,他们或许已经死了。

就埋在这里。

后来季姜在祭拜完爷爷奶奶后,总会偷偷望一眼旁边这个年久荒芜的小土包。

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非常奇妙,会让他心底里不受控的泛起涟漪。

一圈一圈,被风打散,又慢慢归于平静。

可是他却再也没问过什么,也从未表露出过什么,有些时候好奇就像是一滴墨,会把洁白无暇的绢布染上污点。

他不愿为了那点自私的好奇打破原本的东西,他所能做的,只有每年遥遥这一眼。

这一眼,足以让他心安。

此时此刻,他和季迦禾并肩而立,两人明明站在一处,却各有各的心事,也各有各的秘密。

他们皆是无声的,静默的。

耳畔唯有风声潇潇。



第13章 家人的爱

季姜在眼眶将湿未湿时分,哽着嗓子低声道:“走吧。”

比起上山时的活跃,下山时的季姜就像换魂了一样安静。

他脑子里走马观花一样,被过往的记忆不断的冲刷着。

爷爷最爱打麻将,常常一去就是一整天,但是无论再晚回来,都记得在衣兜里藏上一点集市上买来的零食。

每次被季姜缠着扒拉口袋的时候,他总是笑出一脸褶子,比赢了钱还开心。

季姜看电视,里面的小孩子有滑板鞋,自己却没有。

爷爷闷声在家倒腾好几天,终于也给他做出来一双。

奶奶怕摔着他,只准让大孩子滑给他看。

他在一边哭的撕声裂肺,奶奶边抱着他哄,边还要数落爷爷,“看你招惹的,他才多大,万一摔出个好歹,你是能替他疼,还是能替他喊。”

爷爷当过几年兵,无论在战场上还是农田里向来都是铮铮铁骨的汉子,面朝黄土,心却比天傲,从不为任何事任何人低头的主,却被他哭的不住求饶,“好啦,是爷爷错了,乖乖别哭了,快别哭了,爷爷该打。”

连季妈妈都惊奇道:“我都跟你爸结婚了回家去,你爸和你爷爷顶嘴,你爸被你爷拿锄头追了三里地,硬是被按在村口那石磨上一顿揍,没想到到头来,却被你这个小屁孩治的死死的。”

季姜在家作威作福,少不了老头子的纵容,那时候季姜还不明白,他有什么魔力能让这个桀骜不驯的小老头如此听话。

后来,随着年龄增长,他明白,这种魔力叫“爱。”

季姜回头,又看了一眼,山腰那孤零零的坟茔,眼眶还是红了。

他不由抓紧季迦禾的衣领,将脸埋起来,季迦禾像是与他心意相通般,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

一直等到车开到城市边缘,灯火才渐渐明亮起来,像是有了人气。

密集的小区里透出的万家灯火像一副上了色的画卷在面前徐徐展开,进城出城的车流像灯河一样奔腾。

它们齐齐撞入季姜的眼睛里,将那里面被死亡的阴霾遮蔽了的黑暗一点点驱散。

季姜将胳膊肘压在车窗上,下巴搁在上面,让风呼呼的吹向面孔。

头发被吹的到处乱飞,甚至扫到了眼睛,他不得不眯起眼,懒洋洋的从高架上俯瞰城市烟火。

“爪子收回来。”季迦禾看了他几眼,忍不住道。

“我不。”季姜硬气回道。

季迦禾直接就升起车窗。

“喂。”季姜不得不收回手臂,坐直身体,不满的瞪起眼。

“回头感冒了又要折腾你妈。”季迦禾望着前面长河一样的红色车尾灯道。

“我哪有那么弱不经风。”季姜反驳道。

“那刚刚是小狗在吸鼻子。”季迦禾道。

季姜翻了个白眼,调了一下座椅,往下躺,干脆闭上眼。

刚刚闭上了一会儿,仍是忍不住,从缝隙中偷偷瞥向季迦禾。

前车的灯光勾勒出这人的面孔,沉静的,不喧的,从容的。

不知为何,季姜从心底生出一点喟叹来,忽然有些感叹上天的不公。

明明是一个妈一个爸养出来的。

这人自小就自律严正,而自个却是懒骨附身,惰性成瘾。

好似老天爷在分配天赋的时候,给这人点的太满,到自己这里所剩无几,只能草草应付。

“哎。”季姜又偷偷摸摸的叹了口气。

这一次被季迦禾听见了,那人手里拨着方向盘,头也不偏的道:“等回家再叹吧,脚崴成这样,你妈不收拾你就怪了。”

季姜也立马想到了这一茬,脑子里条件反射般的浮现出自家老母亲的冒着火气的脸。

不由有些心虚了,琢磨了片刻,往旁边蹭了蹭,挨着季迦禾,巴结般的傻笑起来:“哥……这回,还得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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