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冷一天(25)
慢慢的说道。
八岁那年,他被堂姐告知自己不是爸妈的亲生孩子后大病一场。
从前明亮的日子像是一下子遮盖上了阴霾,他变得彻日惶惶不安起来。
堂姐说,“你明明是小叔的孩子,为什么户口要挂在我们家?”
“你爸妈是不是给你说因为政策不允许他们生二胎,怕丢工作,而我们家是农业户口,查的没那么严,所以挂在我们家。”
“笨蛋,他们是骗你的!你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孩子!爷爷奶奶,还有你哥都被你爸妈给骗了!”
这些话反复的在他的梦境中一遍遍重复,彻底变成梦魇,他明明烧的开始说胡话,却仍是咬牙忍住了心里最胆怯的秘密。
季姜记起来自己很的小时候,季妈妈曾告诉他,“在外面碰见生人,不能叫我们爸爸妈妈,要叫小叔,小婶。”
“为什么呀?”他天真的问。
“你要把大伯和大妈叫爸爸妈妈,知道了么?”妈妈道,看他一脸不在意的模样,又叮嘱道,“特别是在外人面前可不许叫错了!”
“为什么!”他不解。
“你想爸爸妈妈被罚钱么?”妈妈摸着他的小脑袋道,“钱都被收走,可就没办法给你买好吃的好玩的了,奥特曼也没有了。”
“我要奥特曼!”他气冲冲的道。
“好啦好啦,给你买,但是我说的话你要记着。”妈妈再三强调道。
那时候他还小,脑子里不记事,如今想来这么多年确实被他模糊掉了很多东西。
后来很多年他在外面把爸妈叫成小叔小婶,身边人都见怪不怪,皆默以为是政策的原因。
而季姜却知道,不是这样。
身世就像是与生而来的缺点,让他的人生中第一次感知到了自卑的苦楚。
那是一种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彷徨,怕被揭穿,怕被抛弃,怕失去一切。
那段日子,他每天晚上都会哭着睡着,早上像没事人一样出门去上学。
祸不单行,也是那年,最爱季姜的爷爷得病去世了。
从前没心没肺的季姜,脸上生出了一种和年龄违和的伤痛感。
那段时间,季迦禾有几次看见对方窗子的灯到了深夜还没有关,便悄悄进去伸手把灯关了,帮人把床头团成团擦鼻涕眼泪的纸扔了,然后坐着,擦干净对方哭的一塌糊涂的睡脸。
那是季姜第一次直面亲人离世,季迦禾还有爸妈为了引导他走出来下了很大功夫。
在他书架上添了很多关于“死亡”的书籍,电脑里也缓
存了影片,帮他走出来,一家人一起陪着他出门旅游。
季姜十五岁那年,两人在那个暑假第一次出远门,用的是季迦禾平时勤工俭学攒下来的零花钱。
当季姜在长江边上,看着对面的灯火问出,“哥,你和爸妈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季迦禾顺着他视线看向邮轮和星星点点的灯光,慢慢道“因为你是他们的小孩,爱你是一种本能。”
“那你了?你为什么?。”季姜问。
“因为你是季姜。”季迦禾用一种很自然,很漫不经心的语气道。
第12章 “父母”
在季姜的坚持下,两人还是沿着上坡的小路往半山腰走去。
季姜趴在季迦禾背上,一只手从对方脖颈上耷拉下,打着手电筒,灯柱也跟着懒洋洋乱晃。
“好好打。”季迦禾道。
季姜看不见他的脸,也知道他一定皱了眉,于是乖巧的“哦”了一声,用心照起路来。
呜咽的北方吹得树影幢幢,松柏的枝丫像张牙舞爪的怪物。
这座山上坟茔密集,葬满了山下村落里面的先人。
按照当地习俗,坟堆前要植松柏,因此山道两旁尽是高大的松树,夜间看着更是黑沉可怖。
他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到了这,也甚是胆怂,于是只能从鼻腔里哼出来一个“哥……”
季迦禾呼出的气息瞬间雾化被风吹散,他像是漫不经心般的随口应了一声。
见季迦禾理他,于是季姜又拖着长调子,贴着他的脖子喊道:“哥……”
“嗯。”季迦禾继续往前走,脚踩着冬日里的枯草,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动,这次回答的比刚刚认真一点。
“哥。”季姜又叫了,声音里面带了一点笑。
“哦。”季迦禾还是应了。
“哥,哥,哥……”季姜忍不住的喊了起来,一声又一声,带了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撒娇。
“……”季迦禾这次没理他。
“哥!”季姜圈住他的脖子,又贴近一点,近到两人体温相递的程度。
季姜的毛衣袖子猝不及防扎到季姜禾脖子,触电般的瘙痒让他下意识一避,结果脚下一个不留神,两人差点一头栽进路下的乱草堆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