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冷一天(144)
季姜脸已经彻底冻僵,他什么表情都做不出,只能咧了咧嘴角。
“走,我捎你一段,前面有个小镇,看这天也走不了多远,晚上在那找个住的地方喝口热茶。”大叔拉着他,将人强行推上副驾。
车里开着暖气,果然舒服很多,季姜的手贴着出风口吹了好半天才有了知觉。
大叔一边开车一边唠家常,说自己是山东人,来这边做生意,批发蔬菜往偏远村落里拉,来了七八年了,妻女都在老家。
季姜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看着黑乎乎的旷野高山,眼底寥落。
“你怎么一个人大晚上在路上走?”大叔忍不住问。
“找东西。”季姜道。
“什么东西值得豁出命去找。”大叔道。
“我……朋友的一支笔。”他道。
“笔啊。”大叔道,“那东西又不值什么钱,满大街都卖得有。”
“那是我身上唯一一件曾经属于他的东西了。”季姜闭上了眼。
大叔看他的神色,有些小心的猜测道,“伤心成这样,难道是……前女友?”
季姜没有说话,大叔觑他一眼,又问,“莫非人不在了么?”
季姜摇摇头。
“嗨,这人啊得往前看,日子晃起来快得很,没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大叔又开始絮叨起来。
季姜却用手撑着额头,将脸埋入袖口,后脊蜷起,哭了。
他哭的那么伤心,就像是真的丢了全世界最珍贵的东西。
丢掉笔后的这六七小时的情绪所累积起的高墙终于在这一瞬间彻底崩塌。
溅起无尽烟尘。
“我不该弄丢它。”他反复道。
再也见不到的人把全部的影子缩进这支笔里,如今却被他就这么轻易的弄丢。
他与季迦禾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点关联也彻底断了。
都怪他这该死的粗心大意。
都怪他。
车疾驰在无尽的黑夜里,在空旷的高原上亮着孤独的光。
季姜隐忍的哭泣从车窗里飘出,和从高峰与黑岩中吹来风一样凄冷。
他用牙紧紧咬着袖口,试图用冰凉的布料堵住眼泪,在这样的风雪夜里和宛如失去一切的悲伤情绪抵死挣扎。
但一切都是徒劳。
仿佛有另一个灵魂飘飘忽忽的升起,“他”居高临下冷漠的注视着这个压抑流泪的季姜。
看他清醒的沉沦着。
看他溺死在苦海中。
第49章 受伤
季姜在国内呆了三个月后,再次去了非洲,这一走又是整整三年。
而季迦禾在季姜离开的第五年,顺藤摸瓜再次查到了至关重要的证人。
他在去国外见证人的时候遇到了袭击,幸好韩霜序即使赶到。
当他在医院醒来时,韩霜序看着他插满管子的身体感叹道:“你真的是命大,如果我晚去几秒,说不定今天就是你的遗体告别式。”
“……”季迦禾没法说话,只是眨了眨眼,再次闭上。
“行了,你好好养着吧。”韩霜序安慰道:“其他事你就交给我,我替你办。”
韩霜序又交代了几句,刚想转身走,却看见季迦禾眼珠子动了动,嘴角微微颤抖,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韩霜序扭头,疑惑的看着他。
“……”他嘴角微张,试了半天,才努力的吐出一句话来,“我,我的……手,手机。”
“你都这样了,还惦记什么手机?”韩霜序凑近,仔细听完后,抬起头无语道。
“手,手机。”季迦禾固执道。
“好吧,好吧……”看他都虚弱成这样了,最惦念的还是手机,韩霜序只得做出投降状,道:“我帮你找找。”
他把季迦禾出事时穿的衣和包里里外外翻了个电话,还是没有找到,最后在季迦禾催促的眼神逼视下,不得不道:“服了你了,我打电话问问警局。”
他一边嘀咕着一边往外走去:“有什么重要东西……不问自己有没有缺胳膊少腿的……先问手机……”
来w国的前一晚,季迦禾难得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隔了两条马路的市区喧哗而热闹,但这高楼之上却异常安静。
他独自仰躺在沙发上,在黑暗里抽完了一整支烟,最后习惯性的用指尖掐灭。
要去吗?
他再次问自己。
四年前季姜以身犯险时,自己想尽办法将对方拖住最后把人送走。
而到了今天,这个难题却摆到了自己面前。
去w国找到证人,只要有见上一面的机会,也许这个案子就能立马拨开云雾见明月,会让整个事情发生巨大的转机。
但与此同时,冯周那边不可能不察觉,这几年自己动作频频,平日里一言一行都被对方死死地盯着,在国内有老韩和一帮朋友保着,他们还有所顾及不敢轻举妄动,但只要一出国,情况就会变得立马复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