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樊笼(69)

作者:重山外

金似鸿突然不动,手仍旧摁住他的脚踝,黑色的眼睛下垂,像在细细端详他的神态。

然后向后直起身,侧过头,咬住了他上伸的手指,舌头灵巧地一卷,把他手指上的血都舔了干净,喉结滚动一下,都咽了下去。

杜恒熙惊讶地看着他的动作。金似鸿的侧脸迎着月光,拉出笔直锐利的下颌线,皮肤光洁白皙,闭着眼,睫毛上就盛满了圆月的光辉。

杜恒熙神经猛地一跳,看着金似鸿舔干净他的手指,一丝不苟地清理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舔,竟舔出了他的Q欲。连疼痛都变得不足挂齿。

让他觉得,金似鸿的确是爱自己的。

他说不清自己对金似鸿的纵容来自于何处,也许跟小时候的陪伴相处有关,让金似鸿变得如此与众不同。但也可能是无论谁长久地被人这样全心全意的凝视,总会生出了不得的激动情绪,几乎和怦然心动相似。

杜恒熙头一次主动,紧紧抓住他,把他拉近,跟他接吻。唇舌交换间,尝到浓郁的血腥味还有已经酸涩发苦的酒味。

自己是他的天和地,是全部世界。自己一直是一个游荡于角落的小小幽灵,难得被人看见被人重视,疼痛也甘醇如美酒,如蜜糖,是盛宴的佐料。

那是他的小鸟,自己扑进来,扑进了笼子,然后愚蠢地再也飞不出去了。

第34章 烧

临到天亮时,杜恒熙还在睡,金似鸿已经悄悄地翻窗走了。

小石头推门进来时,就看到一个敞开的窗户,白色的纱帘随风四散,春季的风仍然带着凉意。

他没有多想就去把窗户关上,转回床上叫杜恒熙。但叫了两声都没有反应,杜恒熙裹在层层叠叠的被子里,只露出张脸,竟然烧的通红,让原本只是浓秀的五官便得艳丽妩媚起来。小石头看愣了下,很久才弯下腰伸出手去探了探他的额头,“大爷,您是着凉了吗?”

杜恒熙没有反应,额头烫得厉害,棱角分明的薄唇烧得干了皮。

小石头用小勺喂他喝了点水,又下楼去叫来了家庭医生。医生来了,给他测了热度,只以为醉酒后受了风吹,发了热,开了点清热去火的药便走了。

结果上午喂了药还是没好,下午温度降了点,晚上又烧起来。人也半梦半醒,病体沉重。

杜兴廷听人汇报说杜恒熙发了烧,并没有当回事。对他而言这个儿子只要不死,能履行传宗接代的职责便够了。好一点的话是能为他带兵遣将,无愧于他这个大帅的风范,而这样的男子汉,是不应该被感冒发烧这种小灾小病打倒的。

小石头守了杜恒熙两天,目不交睫地伺候,可杜恒熙不仅没好起来,反而愈发没精神,也吃不下东西,小石头担心他再这样烧下去,日后就算好了,脑子也早被烧糊涂了。

第二天晚上,金似鸿又从窗户那儿翻上来,他刚跨上窗框,小石头正好打了盆水走进屋子,和他四目相对。

两人大眼对小眼地看了会儿,金似鸿轻咳一声,对他竖起食指嘘了一声,然后灵巧地从窗户上跳下来,转身把窗户关紧了。

小石头沉默地盯着这个不速之客,低下头把水盆放在桌子上,慢慢说,“前天一晚上窗户没关,大爷受了风吹,着了凉,烧到了现在。”

这话是在兴师问罪,但并没有惊慌赶人的意思。

金似鸿觉得杜恒熙身边这小仆实在镇静得过了头,接近于诡异,一时没有回话。

小石头将冷毛巾拧干,走到床头,给杜恒熙额上换了一块毛巾,又用另一条毛巾给他擦了擦脖子。

金似鸿站在他身后,看着床上的杜恒熙,不过两天,就瘦得两颊凹陷下去没了肉,脸颊虽然红通通的,却没有生机。他看着心疼不已,一下摁住小石头手中的毛巾,“你先下去吧,这里我来照顾。”

小石头迟疑片刻,还是听从着离开了房间。

外头消息传的慢,金似鸿是今天才知道杜恒熙烧得严重,一天了还没好。他知道杜恒熙的发烧是因何而起,不由心急火燎,却不敢贸然登门,只好等到晚上,循着原来拿不上台面的方法找来。

他坐在床边,撩开被子,把杜恒熙抱起来,给他翻了个身,褪下裤子,检查后头的伤势。果然是裂了发炎,伤口红肿着,没有得到照顾。

金似鸿一时臊得无地自容,他那晚是故意弄疼他,给他弄出血,无非是醉汉鲁莽不计后果的泄愤,他昏了头,想让杜恒熙疼一次,就更能牢牢地记得他,快乐总是遗忘得快,而疼痛的记忆却能刻入骨髓,无论是仇恨还是恐惧都将无比持久。

现在看到后果了又开始后悔。

金似鸿掏出药膏,用手指仔仔细细给他涂了一遍。因为发烧,身体更加高热,几乎要被熔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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