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上位(10)
他们在路口道别,但回到家没多久,还是被上门投喂了饭菜。
陆一心开的门。严旭本在厨房倒开水,见他站在门口迟迟不动,放下水杯往门口走。
奶奶不进门,拿着两个海碗要往前送,陆一心张着双手虚推,微微摇头,眉眼微抬,双唇张张合合,下巴内收,又抿唇,唇角瘪下去,整个人被头顶的灯渲染出一点无所适从。
陆一心作为一名演员,能独自下乡采风,百度赶蝙蝠,翻译赣州大庄村方言,记清楚农具下地干农活。
但应付不了别人的好意。
严旭抱肘,倚在墙边上,姿势放松地看了一会儿。
陆一心礼貌地跟奶奶说不用,太多了,颇有些焦头烂额,他曾接受酷吏一样的打压、无止境一般的忽视和众星捧月式的追捧,也曾感受过铺天盖地的指责和怒火,尚未体验过纯粹的不容拒绝的善意。
极端冷热之后,再接触温热,整个人都手足无措起来。
推辞半晌,拒绝也不是,他再次摇头,视线扫到身侧不远处的严旭。
严旭眉头舒展,唇角微扬,不知已经看了多少回两人的推拉,但腿脚岿然不动,不像要来帮忙的样子。
陆一心微微皱了眉头,眉眼垂下去,眼珠游移片刻之后,眼睑终于又被他眨抬起来。
——一个求助的眼神。
严旭眯着眼,一接收到便懂了,迈着长腿悠悠闲闲地走到了陆一心的身后。
他把小臂搭在陆一心的后肩上,挂着的手心拍了拍后者的背,低沉的带笑的声音随后在陆一心耳边响起:“帮我翻译。”
下一秒,严旭朗声道:“谢谢婆婆,那我们就不客气啦!”
奶奶本来还有些急,闻声立刻顿了下手腕,咧开嘴眯眼笑了,“泽郭就嘚嘛。”
陆一心:“……”
严旭又轻拍了下陆一心,走上前一手接过一个碗,出门目送奶奶离开。
陆一心额头上悄悄滚下两滴汗珠,但肩膀略微放松了下来,严旭转头看他,抬了下手里的东西,“走呗,今晚加餐。”
见人还直勾勾盯着自己发愣,严旭两步跨到陆一心面前,“回神回神,走,给我打下手。”
陆一心这才稍稍反应过来,一个“嗯”被他说得卡了两次壳。
做了将将两天室友,他们分工已相对明确,陆一心还是负责洗碗,等自己再洗漱好回到房间,已经是九点。
今天的活动量比这三年里的每一天都要大,他坐在床边静了片刻,从床头的柜子里掏出一片药板,空口咽下一颗胶囊,等待片刻,又站到桌子前。
他拿起毛笔蘸了墨,未作他想,如往常一样,慢慢落下一个“静”字。
但这次写的不好,第一笔顿了下,毫不意外地洇了墨,
陆一心盯着看了片刻,缓缓把纸折起,丢进了垃圾桶内。
一连几天,严旭都跟着左邻右舍四处溜达,不是去田里种豆,就是去市场买菜学还价,或者早起捡酸枣,像在拍慢综艺,如果去人少的地方,多数时间里,他还要叫上陆一心一起。
赣州乡下,离伦敦、川渝千万公里,生活方式截然不同,做什么都算是新奇,严旭半把采风当做旅游,除了没有夜生活,其余时间都十分惬意。
前两天他们跟着播种完一批秋作物,邻居当时说这天就快要凉了,农家人看天气比天气预报准。果不其然,当晚温度稍降,今天天空飘起了阵阵微雨。
两人瞅了眼灰蒙蒙的天空,都不约而同回了房。严旭在锤门框,前两天他拉门框引体锻炼,没几下人就滑了下来,倒是安稳没事,门框用材普通又年久失修,被他硬生生拽了一个角下来。
他暂时没和主家说,瞄准孔洞锤了几下,头顶刷刷落下水泥灰、木头碎屑,于是承认能力不足罢手了,去提醒彭凡记得下次多打点钱,付空调钱还有换门费。
彭凡本不啰嗦,以前一次性带几个明星,惜字如金,现在手上只有严旭一个新人,不由得总要多说两句:“剧本看完了吗?”
严旭数不清他问了多少遍了,收起了锤子,“还没。”
彭凡深吸一口气,似乎是想要严厉批评,但实际吐出来的是好言规劝。
没等他劝上一句,严旭打断了他,“不用说这么多,我有自己的节奏。”
严旭的履历,依照严旭本人的要求,未进行大规模传播。彭凡身为他的经纪人,则必须了解清楚,已率先仔细研究过其论文、表演、短视频作业,得出了“专业素养不至于差,出演的大多都是贵公子,贴角,且不出戏”的结论,姑且相信了他真的有节奏。
而严旭确实在看,只是这本子与他接触过的大相径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