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双(61)
余让却跟突然发了疯一样,冲上前就要抢孟宇麟的手机。
不可以,不可以让祁年知道他的秘密!
他的人生有太多秘密,这是最难以启齿的一个。如果被他们知道,自己再如何去面对盛燃?
早有防备的孟宇麟怎么可能会让他得逞,反而一把擒住他的手腕,将他重重拉到自己身前,咬牙道:“你可真恶心,盛燃知道你这么恶心吗? ”
他哈哈笑了起来,嘲弄和得逞都有。
“你害怕吗?你怕被他们知道吗?”
余让被禁锢住双手,他飞快转过头冲祁年大叫道:“走!你快走!”
事到如今祁年反而不肯走了,他放下背包试图去帮余让脱困。可余让的表情变得无比狰狞,用不容置喙的语气喝退他:“这不关你的事,我叫你快走!”
孟宇麟在他耳边低声道:“余行,你害我失去了一切,以为我会放过你吗?”
余让身体僵硬,一字一句问他:“你想怎么样?”
“你跟我去一个地方。”孟宇麟说完又看了眼祁年,“或者他也行。”
“祁年!”余让闭了闭眼,长吐一口气,“我们都不要管对方的闲事了,你走吧。”
祁年:“可是你……”
“这是我们十三中的事,也是我跟孟宇麟的事,你管不了。”余让松了劲,无非是被摁着暴打一顿,又或者跟之前一样扔进河里,能有多了不起。
他冷冷笑了一声,冲孟宇麟挑眉:“去哪?带路吧。”
他们转进岔路,消失在四通八达的小巷。
祁年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手机铃声不停地在响,有盛燃,也有爸妈的。
他朝着车站方向走去,十米,一百米,五百米,在即将到达约定地点时,他忽然调转方向,疯狂地朝来路飞奔。
盛燃也正寻过来,他无比混乱,各种情绪错综复杂地交织在一起,快要将他撕裂。
他要失去祁年了。
余让到底又是谁?
没有办法,没有答案。
可就在转眼间,祁年居然又出现了。他气喘吁吁地奔向他,一张脸被冷风吹得通红。
“年年……”盛燃愣在原地,死掉的心在刹那间复活。
“盛燃!”祁年上气不接下气地攀住他,“快去帮……帮余让!”
“什么?”盛燃沉浸在他跟祁年的世界里没反应过来,“余让怎么了?”
“孟宇麟,”祁年大口大口喘着气,“孟宇麟把他带走了,余让……余让叫我不要管,可我总觉得不对劲。”
“年年,你回来不是因为我?”盛燃猩红着眼睛,“那封信不是真的,对不对?”
祁年偏过头飞速抹了一把眼泪,喑哑着声音:“盛燃,先找余让吧。”
盛燃明白了,苦涩地摸了摸他的头发:“好。”
小镇一条大路贯穿,小径巷弄盘根错节,祁年带着盛燃来到他们消失的地方,如同站在枝桠上,前路难明。
“给余让打个电话呀!”祁年焦急道。
“我没有他的号码。”盛燃跟余让之间的联系从来都是断层的,他们没有任何联系方式,又每次都能莫名其妙的遇见。
余让?余行?
你到底是谁?
时间已经过去好一会儿了,他们几乎穿过半个小镇,甚至连肖力家超市后面的农田都去了,一无所获。
他们再次折返,最后停在那片荒芜的影剧院门口。
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锁!”祁年指着大门喊道,“锁坏了,门也坏了!”
的确是个打架斗殴的好地方。
盛燃率先冲了进去,他捡起门后的一根生锈的钢管,借着投进门缝的光,看见了地上新鲜混乱的脚印。
“余让!”他冲着黑漆漆的屋内叫了一声。
没有回应,也没有其他声音。
像极了当初吴老二捉迷藏的把戏。
他沿着之前的路线轻车熟路地靠近放映厅,里面有微弱的光,像是手电筒正打在某个地方。
“盛燃。”祁年拉了他一把,后知后觉地害怕。
盛燃停下脚步,转过身:“年年,你在这等我。”
“我……”
“乖,”盛燃在黑暗中笑着,“等我。”
他独自跨进去,台子上的风琴还在,可有些事已经变了。
台下第三排的椅子上架着一柄强光手电筒,像是舞台上刺目的追光灯,灯的尽头,是盛燃一生无法释怀的遗憾。
他十八年的人生里,第一次感受到了灵魂震颤与无能为力——
孤独的少年被绑着双手从影剧院二层的栏杆上吊下来,他身上只穿着那件白底的红绿灯T恤,下半身裸露,鲜血从股间淌了下来,沿着雪白的双腿一滴一滴掉落在尘埃里。
绑着他双手的衣服盛燃无比熟悉,一周前,他曾用它将孟宇麟绑在了电线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