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双(50)
废弃的影剧院就一个上下两层的大厅,外头的门锁着,绕到边上有一处破开的窗户,随便一爬就能进去,里头很暗,只有顶上几处小窗户里透进来光,地上全是瓦砾碎片,一踩下去咯吱咯吱响动作一大还能扬起尘土。
“吴老二!”盛燃怒喝了几声。
没有回答,他们又往里走进放映厅,里面的光线更不足。盛燃打开手机闪光灯,加重语气又喊了一遍:“吴老二,出来,别逼我找到后揍你!”
台子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风琴后钻出个胖胖的身影,哭唧唧地叫唤着:“二哥,别打我。”
带有十足年代感的气息扑面而来,即便墙皮剥落,锈迹斑斑。余让头一回来这儿,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
盛燃捏住小胖子的后颈,却见祁年一眨不眨地盯着台子看,而后走了过去。
“年年。”盛燃这才反应过来,祁年的注意力都在那架老式的乐器上。
“这是钢琴吗?”盛之乐跟着凑上前,嫌弃地摇摇头,“好脏啊。”
“不是钢琴,这是脚踏风琴。”琴盖已不见踪影,黑白琴键上满是灰尘,大概刚被这群小孩蹂躏过,能看见一道道崭新的痕迹。祁年冲盛燃吩咐了一句,“递一条椅子给我。”
影剧院里的椅子全焊在一起不好拆卸,好在门口有一条单独的木凳,说话间余让已经搬了过来。祁年也不嫌脏,随便吹吹就坐了下去,双脚踩上踏板,漂亮的手指放在了风琴琴键上。
余让将手机闪光灯打在他身上,祁年冲他甜甜一笑以示感谢。他试了几个音,还能用,这让他兴奋起来。
“记得我小学刚学琴的时候,老师家里就有这么一台风琴,后来我换了老师就再没见过了。”祁年有些兴奋,看到盛之乐背上的吉他,“盛燃,咱们好久没有一起演奏了。”
盛燃自然有这个意思,不过他那不孝弟试图瓦解他嫂子的美梦,护着吉他不肯放手,最后东西没护住,还被他哥打了两下屁股,丢人!
“你们想听什么歌?”祁年看着余让。
余让尴尬地偏过头,心说你俩臭谈恋爱的,问我干嘛。
盛之乐揉着火辣辣的屁股蛋子,哼唧唧地骂了他哥一句:“无赖。”
“好,就来一首无赖。”盛燃穿过背带,将吉他斜挂在肩,背对着众人挡住视线在祁年额头上亲了一下。
“靠!”盛之乐又骂了一句,“不要脸!”
余让见他这副气急败坏的模样,觉得又好笑,又心酸。
为何还喜欢我
我这种无赖
是话你蠢还是很伟大
在座每位都将我踩
口碑有多坏
但你亦永远不见怪
又是一首粤语歌,从之前唯一的观众成了空气般存在的见证者,见两位发光的少年在破旧昏暗的台上对望,一眼万年。
第25章 球场
他们原路返回,出来后个个灰头土脸,盛家小少年最是不高兴,饿了一天肚子,这会儿连爬窗的力气都没有,要不是怕被他哥赶回家,早就哼哼唧唧开了。
小镇实在没什么好吃的地儿,他家年年爱吃辣,盛燃打算带他们去吃镇上唯一的一家川菜馆。
“哥,我长痘,不能吃辣。”盛之乐委屈,他哥眼里全是那狐狸精。
盛燃飞了个白眼:“那你去超市买个香菇炖鸡方便面,到时候给你配俩荷包蛋。”
盛之乐:“算了,我觉得长痘比香菇炖鸡面容易接受。”
走出不远,祁年的手机铃声又催命似的叫唤起来,不是他爸还是能是谁。祁年心跳加速,走在后面默默接通电话,盛燃没凑在他边上,只时不时回头默默注视着,很快,他意识到这通电话绝不简单。
祁年红着眼挂掉电话,平复了一会儿情绪才追上来。
“怎么了?”盛燃担心地问他,心里有了某种忐忑的答案。
“我得回去了。”祁年哽咽了一下,“我爸……我爸查了我的身份证信息,现在正在开车往这来的路上。”
盛燃抓住他的手:“年年,别怕,让我来面对,好吗?”
“不行。”祁年怕自己掉眼泪,不敢看他的眼睛,“我爸现在气头上,你见他只会火上浇油。我坐车去县城,在那跟他们汇合。”
“我陪你去。”
“不要,”祁年把手抽了出来,低头咬着唇,“盛燃,别在这个节骨眼上忤逆我爸的意思,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盛燃又一次妥协:“那我们吃完午饭好不好,你不吃饭会晕车的。”
祁年不断摇着头,声音喑哑得不成样子:“他们快到县城车站了,我得抓紧时间。”
离别来得猝不及防。
小镇一眼望到头的车站,盛燃把装在塑料袋里的面包和牛奶统统塞进祁年怀里,叮嘱他上车一定要吃一点儿。那时候他就想,等他成年了后就把驾照考了,以后开最稳当的车,绝不让他家小朋友吃晕车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