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双(153)
盛燃接过手机,低头翻找着过往的账单,看能不能把钱转过去,只是最近的记录也在一个多月前了,还没等找到,就听耳边没头没尾地传来一句:“为什么是A?”
余让明知故问,只想从他嘴里听一个答案。
“嗯?”盛燃不明就里地抬起头,“什么A?”
“通讯录里的备注,”余让说,“我的号码边上还有个红色的星号。”
盛燃没由来地脸红了一下:“A排在第一位,红色星号代表了紧急联系人。”这小心思在他俩刚好上就设置了,只是突然被对方抓个正着,还叫人怪害臊。他回屋穿了件棉服,坐到余让边上一起啃起包子来,脸红得好半天没吭声。
余让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跟盛燃一样,手机通讯录里上上下下凑不出五个人,所以从没想过排顺序或设置个紧急联系人,他独来独往于这个世界,直到有个人跟他建立起了某种羁绊。
然而这种羁绊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他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等到真的需要紧急联系人的那一天,自己不在了。
那时候的盛燃该怎么办?
他们一样孤独,一样无助,一样需要有个一起过冬的同伴。
一口包子嚼二三十下才慢吞吞咽下,盛燃就这么坐在边上安安静静地等他,不催不恼,视线交汇时是清澈的笑。
余让回忆起前段日子自己的疯癫,盛燃经过什么,他在多少次的崩溃中重新站起来,温柔又坚韧地对抗着这个世界。
一如年少。
他总觉得自己配不上盛燃,可也在对方无数次坚定的选择中坚定了自己。
他想做那个配得上盛燃的余让。
而不是等着有一天,有人指着盛燃的鼻子笑话他:你看看,你喜欢的是个什么东西。
他想为了盛燃,长久存在。
就像他一个月前走进医院一样,如果他的存在同样是盛燃所希望的,哪怕错误,没有道理,他也愿意就此挣扎下去。
直到,他的存在不再被需求。
该回医院了。
盛燃把那两套珊瑚绒的居家服单独收拾出来,这会儿天越来越冷,余让在医院里穿着方便。余让后知后觉地问他:“你还住在医院边上的出租屋吗?”
“嗯。”盛燃随口应了一声,目光却落在余让从他姑妈家里收拾出来的一袋子东西上,余让昨天突然往自己脸上画痣,会不会跟里面的物品有关。
“那里有空调吗?”
“嗯?”盛燃回过神,有点懵,“空调?没有啊,怎么了?”
余让低下声音:“很冷吧。”
心疼他呢。盛燃听明白了。
这让他感到开心,能感知他人情绪对余让来说是一件好事情。
盛燃放下手上的活,走过去搂住他:“抱着你就不冷。”
有点肉麻,但他心里的确是这样想的。
余让:“可是那里抱不到我。”
“想你就够了。”盛燃想说,想着你非但不冷,还挺特么欲火焚身。
啧,臭流氓。
他不动声色地咬了咬自己的舌尖,用疼痛强迫自己从昨晚那旖旎的画面中解放出来,结果一不小心用力过猛,疼得浑身抖了一下。余让后仰看他:“怎么了?”
“没事。”盛燃耳根子滚烫地偏开头,扯开话题,“那什么……那些东西你带走吗?”
“嗯。”余让平静地点了点头,“里面是一些……遗物。”
他爸妈的,他兄弟的。
“好。”盛燃把那袋子东西连同余让的睡衣一起收拾进另一个大袋子里,从头到尾没多看一眼。
再过五天,今年就结束了。
余让站在窗边,眺望着大道上川流不息的车子,归途,还是去路。
“盛燃,”他转过头,声音很轻,“我能在这里再呆几天吗?”
盛燃从行李堆里抬起头,走过来半搂着他:“怎么了?”他担心余让又开始抗拒去医院治疗。
“能等到过完元旦吗?”他显得难为情,但眼中的渴求直白而剧烈。
盛燃挑起一边眉:“陈医生说咱们只能在外面呆一天。”
余让的眸光黯淡下去,盛燃心都裂了,很快补上一句:“你亲我一下,我去跟陈医生请假。”
“可以吗?”他眨眨眼睛,“会不会挨骂。”
“嗯……”盛燃认真想了想,“那亲两下,我连你那份骂一起挨了。”
余让笑了起来,在他额头脸颊下巴各啄了一下,买二送一。
盛燃拎着一袋垃圾下楼,顺便把赊的账去结了,中间给陈婷去了个电话,把这两天事情阐述了一遍,陈医生在电话那头愣了好几秒,最后一字一句地反问他:“你说真实人格是余让?!”
她从业多年,没碰见过这么离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