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本想趁虚而入[电竞]+番外(157)
陆信怔愣在门口,一时间连基本的礼貌都记不得,全身心地盯着眼前极度陌生的老头。
范鸿云到今年少说也有八十八高龄了,面容上确实该苍老羸弱,却不该衰败到如此地步。
脸上散布着好几处清晰的老年斑,抽条得仿佛晒干得彻彻底底的植物,下眼白异常的大,看人时抬起眼珠,发灰的瞳仁里再也没有年轻时的力量和厚重,腰背挺不直,窝坐在轮椅里缩着。
这人快死了。
陆信看着他,脑中自动自觉地便滑过这几个字。
他从没接触过距离人生终点如此近的老人,这几天他一直设想的,是当年身体强健的那个大企业家,猛地见到他这副模样,一时半会儿甚至无法想象他要怎么把范寻绑起来,怎样控制那么身强力壮的孙子。
“坐。”
范鸿云言简意赅,用眼神示意他身旁最近的空位,那个正对着梁墨林的位置。
陆信看过在场的其他人,竟是才意识到这次见面有多兴师动众。
他没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坐到那张年头久远的木头椅子上。
“你们先出去。”范鸿云目视前方说了这么一句,发音模糊囫囵,像是含着什么东西,陆信还是反应了几秒才明白他在说什么。
但餐厅内却没有人动。
“我们要聊私事,你们出去等着。”范庭雨透过眼睛看向范鸿云身后站着的几名保安和护工阿姨,陆信这才顺着他的目光再次看向这几个人。
“抱歉,范总要求我们时刻照顾老先生。”中间的黑衣保安冷漠回话,依旧不动地方。
这个范总,应该是范寻。
陆信实在应付不来这种场面,一个人面对着他们一整个范家坐着,范青松还擒着莫名其妙的微笑时不时看他一眼,空气里扩散着浓度极高的紧绷和压力,让他的后颈不可自控地胀木。
他咬了咬牙,正要做心里建设的时候,范鸿云突然狠狠敲了一下轮椅扶手,“啪”的一声,老头浑身略微发抖,有气无力地大喊:“出去!”
保安无动于衷,直接开口:“抱歉。”
连音调都不做改变,活像个机器人。
陆信望着气得大喘气的范鸿云,又看看他两个丝毫不关心老父亲的亲儿子,再抬眼看着本应负责老头身体的护工继续面无表情地杵在一边,没由来的,那股层层的压迫感瞬间消散。
空气里满是范寻的气息。
好像即便范寻不在,这里也都被他牢牢地掌控着。
陆信突然松快了。
范鸿云自己缓和半天终于冷静下来一点,但上半身还在细细抖动。
他略直起身,不再带病维护自己演了几十年的笑面形象,坠着威胁意味十足的脸开门见山切入主题:“你,跟范寻分开。”
陆信和他对视,盯着这双极致沧桑还要强作冷利的眼,忽然觉得好笑。
他平静地问:“为什么?”
“我没跟你商量,回去跟他分了,要不然他就什么都别想有。”
范鸿云语速放慢,极力维持吐字的清晰度,音色沙哑衰弱,即便想使出点只手遮天的压迫感却也无济于事。
只会让不知情的人觉得他可怜。
陆信不会。
他根本都没办法把这人现在的话和状态当回事。
太可笑了。
恐怕他都比这个爷爷更了解范寻,时至今日范寻不可能什么都不做等着他用这些所谓的家产威胁他。
从他踏入DE大门的那天起,肯定已经都做好万全准备。
陆信笑了一下,笑出几分贯有的随意,干脆道:“分不了,没有就没有,他没有我有。”
帆途发展至今,早就不是以前那个能轻易被悦石唬住的体量和地位,陆信名下还留着另一个爷爷给的份额,规模非常可观。
陆信从不会借用家里的产业标榜什么,甚至出来五年都没有人知道他和帆途的联系,但见人说人话,此情此景,他只能硬着头皮装逼,无非就是业务不太熟练。
不过幸好,满不在乎的气质早已浑然天成,这会儿倒是没露出不自然来。
范鸿云大约清楚帆途的现状,无言地攥住扶手,扣得满是坑洼的指甲越发惨白。
他死死盯着陆信,沉声模糊地说:“你别给脸不要脸。”
陆信轻笑一下,靠着椅背,“你也没给过我什么脸。”
范青松嘴角的笑缓缓放平,范庭雨半垂下眼看着桌面,甘颖枝冷漠地微打量过陆信,没什么情绪。
陆信不慌不乱地被一众人观察,这会儿才缓缓从胸口涌上一腔恼火。
他想到范寻手脚上的伤痕,想到范寻那场厌食症,还有他那个万分可疑的神经衰弱。
所有的一切,他不信这些人都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