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拐进家中院子, 柯厉凡却让柯幼凡先下车进屋子里去，他兀自靠在车边又抽了根烟才抬脚往家门方向走。

两人这个周末回来是早就知会过家里的, 难得两个儿子同时回来，丁歆从早晨开始便跟阿姨一起准备着，把柯幼凡和柯厉凡爱吃的东西备了一大桌子, 丰盛程度堪比过年。

这会一家四口刚坐下来，丁歆正笑眯眯给兄弟两个盛她精心炖了好几个小时的鸽子汤，柯厉凡却突然就开了口：“我从省队辞职了。”

丁歆手里的碗差点没端住, 惊愕地转头看向柯厉凡，说话声音不自觉变得尖锐, “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昨天。”柯厉凡神色淡淡。

丁歆深吸了一口气, 跟旁边的柯闻对视一眼, 立刻就把汤碗放下了，坐下来，又问：“省里批了？”

“批了。”

丁歆沉默着不说话了。

柯幼凡坐在旁边看着爸妈不悦的脸色，心惊胆战的，刚想要弱弱开口打个岔，却听见柯厉凡又突然开口：“我打算自己组俱乐部。”

丁歆怔了一下，但脸上却没有很大的意外，只是沉了口气问：“这事儿你想了多久了？”

柯幼凡这会儿才发现，柯厉凡整个人看上去像是有些疲累似的，他伸手捏了下眉心，眼底有些动容似的，缓声道：“很久了。”

“还在役的时候就想，退役之后也想……现在决定了。”

餐桌上的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冷。

柯幼凡呆呆地看着对面同时沉默着的两个人，又看看身旁的柯厉凡……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柯厉凡的眼睛似乎有些发红，“妈妈，大哥他……”

可他话还没有说完，丁歆却突然抬起头，轻声道：“你应该早跟妈说的。”

这下不仅是柯幼凡，柯厉凡本人也愣住了。

丁歆是一贯的飒爽性子，这会话说完却一下子红了眼，像是有些压抑不住情绪似的。

她接过柯闻递过来的纸巾，偏过头擦了擦眼角的泪，深吸了一口气才又继续说：“我其实知道，这几年你一直过得不开心，有时候我甚至在想，当初把你带到这条路上来，是不是我错了……功成名就又怎么样，你的腿……有什么比让一个顶级运动员再也无法站上赛场更加痛苦和崩溃……”

“妈……”柯厉凡忍不住打断了对方，他抹了把脸，语气里带着些无力，“这些都过去了。”

“……我没后悔过。”

“我知道，”丁歆点点头，哽咽着说，“但妈妈心疼你。”

说完，丁歆起身往洗手间的方向去了，似是去洗了把脸整理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又重新走回餐桌旁边来。

她冲着两个儿子笑了笑，拿起刚才盛了一半的汤碗重新盛好，分别放到柯幼凡和柯厉凡的面前，而后冲着兄弟俩露出一个笑容，柔声道：“妈妈支持你的所有决定，说说吧，你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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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幼凡在楼下吃饱了饭便被丁歆赶到楼上来了。

柯厉凡和丁歆说了整整一顿饭，他不太听得懂，只隐约听到柯厉凡说了一句“要把名下所有房产全部折现作为启动资金”时，忍不住插了句嘴，“那更没人要嫁给大哥啦。”

丁歆忍不住在他脑袋上拍一下，柯厉凡却像是想到什么一般，扯了扯嘴角，还心情颇好地给他补充了半句，“嗯，所有股票基金投资项目全套现，半辈子身家性命一起赔上，我是没戏了，柯幼凡，你最好收拾收拾赶紧结婚尽孝……”

柯幼凡听得脑子里警报狂响，飞快把碗里的汤喝完了便直接溜了。

“……我还要多陪妈妈几年呢！”

丁歆看着他的背影轻轻笑。

这会儿，柯幼凡洗好了澡，正趴在自己久违了的小床上跟蒲晓草打电话。

“嘿嘿，柯厉凡在楼下陪聊，我就上来啦。”

“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大哥从省队辞职了，他说想自己搞俱乐部……你怎么都不惊讶的，没意思。”

柯幼凡在床上滚了个圈，把手机开成免提，躺着看着天花板，轻轻喘了口气，“在家里可真舒服啊……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躺着就好了。”

蒲晓草听见这话忍不住笑出来，“柯幼凡，你这话说得没良心，这两天你在霍境野那他还让干活儿了不成？”

他刚说完便又“喔”了一声，把说话声拖得老长：“我忘了，你可能确实没少“干活”，哈哈哈哈哈……”

柯幼凡红着脸骨碌一下爬起来，紧张兮兮地对着电话那头，“你小点声，今天为了不让我大哥发现我们专门走回学校门口跟他碰的面……”

这一句话又把蒲晓草逗坏了，他在电话那头笑了半天才又说：“柯厉凡应该也没你想得那么古板，他又不是没谈过恋爱，哪能不懂这些小情侣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