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是被攻略的万人嫌(5)

作者:云上浅酌

尹之枝:“……”

柯炀:“……”

尹之枝张了张嘴,慌里慌张地往后一缩,忽然又停住。

不对,这是一个意外。只要摆平的动作够快,尴尬就追不上她。

想通后,尹之枝反手抽了一张纸巾,想帮他擦一下眼皮。

但不等她靠近,柯炀已经先她一步抬手,用大拇指拭走了那一坨黏糊糊的面膜泥。辨认出这是什么后,他冷冷地瞥了尹之枝一眼,就用手撑着沙发,试图坐起来。

四肢依然没什么力气,挫伤的软组织下像渗入了烧红的烙铁丝,柯炀的手臂暴起青筋,起得有几分艰难。

尹之枝想扶他一把,柯炀却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她的手,靠在沙发上,无声出了口气,扭头,冰冷戒备的目光环视着四周。

一间陌生而普通的公寓,装修简单,一眼就能看完,藏不下什么。

天色已经黑了,墙上的挂钟指向了夜晚七点。从他失去意识开始,起码过去了四个小时。他却可以安稳无缚地在这张沙发上醒来。

这个地方,和这个人,跟他哥那边没有关系吗……

柯炀垂眼,脸色阴晴不定。

就在这时,一个讪讪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索:“刚才真不好意思,你要不要擦一擦?”

柯炀顿了一下,瞥向了尹之枝。

她坐在地上,穿着图案有点幼稚的居家服,脸已经用纸巾擦干净了。唇色红艳,眼形上扬,肌肤雪白。好在眼珠圆而黑,眼神光晶亮,有点稚气的神态,对冲了过分的媚气。

她手里捧着一包纸巾,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他。

柯炀沉默地端凝着她,考虑了几秒钟,才伸手抽了一张纸,擦了擦手,将它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开口,说出了他进门后的第一句话:“这是哪里?”

他的声音还有点沙哑。但能听出来,底色是干净清透的,句末还微微上扬,是矜贵傲慢的尾音。

他一说话,凝固的空气就活络起来了。

“这是我家。”尹之枝搓了搓鼻子,开始背诵原剧情:“今天我路过小区里的花坛,听到了怪声,发现你晕在自行车棚里了。本???来想给你叫救护车的,但你说不要。那时候太阳很毒,地上也烫,我就把你带回来了,打算等你醒了再说。”

越背,尹之枝就越为这里面的逻辑心虚。果然,狗血文里的逻辑就像老婆饼里的老婆——找不到!最好的防御是攻击,唯恐柯炀问她细节,尹之枝气都不带喘一下的:“啊!那个,你怎么会弄得满身是伤?是跟别人打架了吗?”

“……嗯。”

尹之枝试探着问:“我看你年纪也不大,你几岁了?还在上学么?”

柯炀显然不打算跟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人说那么多,就敷衍了一句:“成年了。”

尹之枝挠了挠头:“你家人要是知道你受伤了,也会担心你的吧,要不要我帮你联系他们?”

“不用。”柯炀一口回绝。顿了下,仿佛觉得惯用口吻似乎太高高在上,就看了她一眼,生硬地补充了一句:“他们……不怎么管我。”

尹之枝表面点点头,实际一点也不意外他的回答。

柯炀现在没有可靠的帮手在身边,躲还来不及呢,连医院也不敢上,怎么可能自己回家送死。

所以,她这一问,也就是走流程罢了。

“那好吧,你不想通知家里人就算了。我去给你倒杯水,顺便给你消毒一下伤口。”

尹之枝站起来,屁颠颠地给柯炀倒了一杯温水,提来了医药箱,用棉球沾了沾碘伏,放轻力气,不太熟练地给柯炀上药。

从小到大都是被佣人照顾的那个,尹之枝从来没给人做过这种事。

不过,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记得十岁时,她因为贪玩,摔进了岳家那个正在换水的泳池里。膝盖、手肘都在池底刮破了皮,被佣人抱出来后,就坐在池边哇哇大哭。

佣人们轮流过来哄她。但小孩子恃着有人哄,反而哭得更委屈了。管家看她哭得可怜,就把在二楼书房做作业的岳嘉绪给叫下来了。

岳嘉绪那时也才十七岁,已经出落得冷峻挺拔,有着区别于同龄人的沉稳。他来了以后,似乎是皱了皱眉,就把抽抽噎噎的尹之枝背上了楼。还说如果她擦了眼泪,不再闹腾,下午就让她和自己待在一起。

岳嘉绪当年读的是国际私立高中,那天下午,他原本在书房里,和几个同学开视频,讨论一个小组作业。

尹之枝傻愣愣地坐在一旁,根本没听懂他们说的英语,只觉得岳嘉绪的发音像念诗一样好听。但她还能描绘出自己当时那种兴奋得想要蹦起来的心情。

因为那是岳嘉绪独处时第一次开门让她进去。导致那天下午的一切,都跟放慢了镜头似的,包括佣人给她的膝盖涂药的过程。

不过,和自己鲜活的心情相反,尹之枝已经记不清岳嘉绪是什么表情了。

可以想象,也许是冷漠,也许是厌恶,觉得她这个鸠占鹊巢的妹妹麻烦,又不得不为了大局而演戏。

尹之枝:“……”突然庆幸自己记不清他的表情了。

哎,还是别想太多。她现在首要考虑的是如何活下去。

柯炀是个很能忍痛的人,全程都一声不吭。真的疼了,也只会微微抽气。等弄完了,两人都出了一身汗。

柯炀看了看自己贴了止血贴的伤口,直到这一刻,他才有些相信这个人不会害他,端起了冷落已久的水杯,一饮而尽。清水流过干渴的咽喉,火烧一样的刺痛后,漫上了凉凉的滋润感。

尹之枝放好医药箱,搓了搓手:“你饿不饿?我点个外卖吧,你自己选。”

“谢谢你。”柯炀望了她一眼,冷不丁问:“我们才第一次见面,你都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为什么愿意帮我,还带我回家?”

尹之枝:“!”

原文剧情里,路人炮灰收留柯炀,最大原因是起了色心,对他心怀不轨。这理由说得过去,可她总不能这么回答吧?

“呃……我猜,你应该是和家人吵架了,所以离家出走的青少年吧?”尹之枝的脑筋转得很快,依然按照原文走向,编了一个借口:“其实我也有个弟弟,他以前也离家出走过,还被坏人打劫了,好在遇到一个好心人帮他,和你现在的情况特别像。所以我觉得,遇到一样遭遇的人,我也应该帮一帮。”

柯炀眯起眼,看着她,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才说:“原来是这样。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算是蒙混过去了吧?尹之枝松了口气,和他互换了名字,又指了指沙发,说:“你要是身体还很难受,就先躺下休息吧。”

当晚,柯炀是在这张沙发上睡的。他晚饭几乎没吃两口,大部分时间都恹恹地躺着。

尹之枝轻手轻脚地回了自己房间,给他留了一盏小夜灯。

“咔哒”的很轻的一下上锁声后,原本看似已经熟睡的柯炀,慢慢睁开了眼,眼底是清明的。

夜深了,窗外路灯昏黄,没几个行人。屋中很暗,家具笼罩在幽黑中,只剩下朦胧的轮廓。海鸥状的小夜灯照亮了这一小片空气,可以看到,在他触手可及的桌子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杯温水。

应该是那个人睡觉之前倒给他的,以防他半夜口渴,找不到杯子。

柯炀没什么表情地望着这杯水。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没戒心,随随便便带陌生人回家的人。

才是第一次见面。

他无法理解。

这种人,要么是从小被保护得太好,要么就是别有目的。

她说的那个弟弟离家出走的故事,他也是不相信的。

但无所谓。不管她图的是什么,至少目前,不会比外面正在找他的人更麻烦。

柯炀的太阳穴在跳痛,身上衣服没换过,很臭很脏。他慢慢翻了个身,眼中思绪万千,对着月光,摘下了手表,在侧面拧转几下,拿出了一小颗闪着红灯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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