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向你而行(3)
姬问寒自顾自答道:“姑娘,我想去余公子的隔间。”
寻梅安排下来,末了告诉姬问寒:“我瞧公子初谙世事,当离余公子远些才是。”
姬问寒无言,随小侍到了隔间。
姬问寒端坐着,对着眼前身着玄衣的娘子,手足无措。迷影瞧见来人如此,自顾自地抚起琴来。起初琴声宛若水波点点,迷影见来人没有多做反应,便换了曲风,大胆而悠扬,颇有豪爽姿态。
姬问寒听了一会,没有流露出内心的疑惑:此中有一段过于繁复,又有点不同寻常琴声,觉得迷影娘子许是寻错了版本,此乃数千年前的古曲,周文王位列仙班后便传了下来,版本错更应是正常的。
琴声不断,而天色愈晚。姬问寒觉得隔间暗了些,起身点燃了不少蜡烛。行至淡色屏风时发现投至屏风的雕花花影与雕花不符,他定神一看,发现仅仅有四瓣细枝方向是反的,恰巧逆时针对着东南西北四个方位!
姬问寒看了看隔间的墙,来不及多想,用妖力让迷影晕了过去,琴声戛然而止。
第5章 5.险遭暗算
==========================
姬问寒摸索了一会雕花,把向南的花瓣扭向北,隔间悄无声息地开了。
他在帷幔后见到那红衣冉冉,好似拢了隔间的所有光景。余舍在地上半坐着,脸上贴着一层薄薄的细汗,眼神略带迷茫,眼中氤氲着一层水汽 ,像刚刚大梦醒来的样子。腰带大约是在不自觉间散开了,红衣褪了一些,若隐若现地露出健壮白皙的胸膛。要不是脸色过于苍白,很容易让人误会了去。
姬问寒眉头紧锁,感觉到醉菊已没了声息。沉闷焦心之际,门突然开了。来人竟是姬问寒方才在门口不小心撞到的男人!他从正门慢慢走进来,俨然对眼前的景象了然于心,不紧不慢地抽出匕首,准备刺向余舍。
姬问寒箭步冲上前,握紧了将要刺进去的匕首,硬生生把匕首折断了。
男人见房里冒出的人,一脸震惊与无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拳打在墙上,五脏六腑仿佛错了位。姬问寒没有再打他,让他待在墙边缓着劲。
打死了,怎么引蛇出洞呢?盛怒之下,姬问寒有点难以控制自己的妖气,周围都冷了下来。间内本是焚香萦绕,暖得醉心,如今竟如同门外冒着寒气,逼得人打哆嗦。
余舍自琴声停下,就醒了。他的意识尚且还有点模糊,但不妨碍他看到姬问寒冲出来。
姬问寒的掌心渗着血,伸手帮他系腰带时血染上了他的红衣。系好后,姬问寒又把他的汗细细擦干,捡起丢在地上的大氅,裹着他抱起来就动身回了南郊。
回到宅子,姬问寒安置下他,随意舔了舔自己的手,就外出烧水。
余舍索性闭眼凝神,好让自己恢复得快些。
一刻钟后,姬问寒让余舍在里间沐浴,自己在捣鼓暖房的炉子。隔着屏风,可以看到水汽直冒,少许水珠子凝在了屏风上。太热了,姬问寒想。他摸了摸屏风,看到余舍此时站起来扯袍子,不由得手一缩,觉得自己的手滚烫滚烫的,脸也不自觉红了起来。
确实太热了。姬问寒把炉子放得远了些,想了想,又抱起来放在了床边。
捣鼓间,余舍已在床上半躺着,看到姬问寒动作古怪,虚虚一笑。
姬问寒发觉余舍脸色还有些苍白,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摸出一株细小的草,让余舍吞了下去,“安神。”自己准备去榻上睡下,刚刚转身,就被余舍扯得原地转了一圈,险些压在余舍身上。余舍三两下褪去他的外袍,伸手在床边拍了拍,闭上了眼。
姬问寒僵在床边不动,余舍抬眼,不由分说地把他扯了上来,踢掉了他的靴子,懒懒道:“我冷。”顺手抱紧姬问寒,无比自然地睡了起来。
姬问寒身子仍僵着,余舍温热的气息挠着他的头发,闯到了他的脖子和耳朵上,痒痒的。
姬问寒忽然想到余舍到平康坊里不是找醉菊姑娘私定终身,觉得心里畅快不少,便也闭起了眼,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放松下来入睡。
休养了一晚,难得姬问寒比余舍先醒来。姬问寒暗里使劲推开余舍,发现自己没有他力气大。
“……”
姬问寒悄悄地现出原形,溜出了余舍的怀抱。长长的尾巴不经意间拂到了余舍的脖颈,惹得余舍轻轻一喃,吓得姬问寒窜出了宅子。
姬问寒出去寻了寻自己的气味,轻易就知道了昨日险些伤了余舍的人去了柳家。
京城内无人不知当今朝廷分立两党:太子与齐王暗中势力斗争不休。
两党之争,姬问寒也有所听闻,毕竟自己很享受在私塾外的树上躺着。柳家,乃太子门下。柳家的手下派了不止一人想在平康坊刺杀余舍,余舍便定与七王爷齐王有不小的渊源。
姬问寒在等早饭的时候又顺手敲着桌子。认识余舍不久,倒也不见他与人同行,也不见他出入齐王府;宅子小,又处偏远的南郊……想起此前的种种,姬问寒蹙眉,这行当,希望是自己多想了。
又料想余舍身手不凡,行事稳妥细致,定不会被如此暗算。姬问寒敲得慢了些,想到了那个笛声……齐王莫不是……
“公子,您的小馄饨好了!”
姬问寒急急跑回宅子,瞧见人已坐在椅子上凝神,无半分虚弱的样子。
第6章 6.揭开身世
==========================
余舍见姬问寒跑回来,假装漫不经心地问姬问寒:“昨日我瞧见你与寻梅班主谈笑风生,已然相熟良久的样子,姬公子,不知是常常看望平康坊的哪位娘子?我与寻梅班主倒是有些交情,可以为公子打点一二。”
姬问寒:“……”他倒是没想到余舍醒来第一件事便是问自己为何出现在平康坊。想到自己是听了说话才鬼使神差地走到平康坊,他的小爪子就不安了起来:怎么每次面对余舍公子都是出奇的窘迫……
“嗯?怎不讲话?可是被我猜中心思害羞了?我……”余舍惴惴不安,怕吓着了他,又怕自己的猜想是真的,不由得乱了阵脚。
“没……没有,”姬问寒打断了余舍,“我随,随意看看。”
姬问寒愣愣地提着小馄饨,从未见过如此多话讲的余舍。
“嗯?”
“吃饭。”姬问寒把馄饨一推。
“……”
“余公子,你在醉菊间里可有听到琴声?”姬问寒看着余舍吃得慢条斯理。
"嗯……确实有细微的琴声,但平康坊素来音声绕梁,我没有注意。"余舍一愣,顿时意识到自己为何突然陷入自我桎梏。
“公子能否告知我昨日之事的其中一二?”
“当时我正与醉菊攀谈,等我用于她身上的药效起作用。彼时我内心尚有疑惑,不知为何阁下要对如此没有价值的女子下手。正思虑着,我突然开始迫切地想知道阁下的目的,忽而又陷入了恐慌,”余舍毫不隐瞒,“我恍然觉得自己此次会失手,那永不能脱离帝王家的恐惧萦绕在心……之后我便如同身临旧梦:我数次走在多年前走入旧王府的路……后来的事你都看到了。”
“杀人先害心,上乘之计。”姬问寒敲着桌子,“我在一旁迷影娘子的隔间里,听她弹了周文王留下了的曲子,弹错了小段。此曲本为静心抚神之用,如此改动,想来是人间千年,许多道士陷入疯魔,从非常道得曲谱后走了邪道。曲谱略改,足以乱人心神。所以听此曲时,人心中所想会变得尤为突出,进而会引起心惊,最终陷入自我桎梏之中。”
“问寒公子……你怎知得如此详细?”余舍有些许意外。
“……我从昆仑而来。”姬问寒含糊答道,自己的姓即从了上古姬姓。
“昆仑仙山。”
姬问寒点头,转而又道:“我今日瞧见昨日要伤你的公子进了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