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传捉鬼,童叟无妻+番外(64)
天色猩红,说话间电闪雷鸣当头劈下,一看就是马上要有一场大雨。
豆大的雨点三三两两砸落在头顶,村里晚上没有灯,容音也不管不顾,自行车蹬得飞快。
阿碧哪能让她没头苍蝇似的跟着一个女鬼乱跑,赶紧索性化形出来,回屋提着一盏老式的灯就追了回来。
容音发了疯一般地追着女鬼往锁龙山走,阿碧飘在车头位置给她照亮,但不一会儿大雨就稀里哗啦地倒下来,真跟用盆往下浇一般,灯罩里的蜡烛明明灭灭。
“容姐,你说你大半夜是怎么了,那女鬼是不是玉娘先不说,你半夜上山也不安全啊,这么大的雨一会儿再塌方了,不如我们现在回去……”
“闭嘴!”容音怒气冲冲地吼了他一句,气喘吁吁地骑在泥泞难行的路上,“你要跟着就闭嘴,不想跟着就赶紧滚回去睡觉!”
一只鬼堵在窗户瞪了她大半个晚上,阿碧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到,她是该说玉娘太厉害呢,还是玉娘牛逼坏了呢?
阿碧大概也知道她为什么生气,讪讪道:“说来奇怪了,容姐,我平时灵觉挺好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这女鬼靠近的时候我真一点都没感觉到。就好像……就好像有什么掩盖了她的气息一样。”
望山跑死马,容音也不知道自己蹬了多久,只觉得大雨糊在脸上连路都看不清了,“你可能属狗,能被水气掩掉灵觉。”
也不知是不是玉娘能听见他们的话,听见这话竟然停了停,站在不远处的山脚下回望着容音。
她脸上的血迹被冲掉了一些,但丧服上的血迹见了水却仿佛晕开的红墨,越发的触目惊心。
容音继续追,她就往山上飘了飘,容音看着这黑黢黢的山体也确实有点打退堂鼓,她整个人从里到外都被浇透了,发烧什么的倒还好说,但雨势如果再不见停,怎么上山?
阿碧见她开始犹豫,连忙趁热打铁道:“容姐,你看这山也不算矮,又没有辟出来的道路,怎么爬啊?还是回去吧,明天再说!”
玉娘的身影又停了,她不断回望,此时血呼啦嚓的一只鬼就像只吊死鬼一样,浮在黑色的山体之上,让人看了没由来的毛骨悚然。
忽而她手臂一动,腕上一个东西反光刺了一下容音和阿碧的眼。
“艾玛,”阿碧下意识抬手去遮,“这女鬼怎么回事,死了这么多年还穿金戴银?”
容音如遭雷轰。
她忽然笑了,在阿碧眼里,她这笑比山上那只女鬼还瘆人。倾盆大雨中,阿碧就看见她露出一种难以捉摸的笑,说道:“怎么爬?用腿爬不上去,就跳下来,和你一样飘着爬。”
阿碧哆嗦道:“别别别容姐你可不能死,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他跟过来就是保证容音安全的。要是她有点什么意外,岑鹤九真会把他扔进地底下去给容音陪葬的,过个二三百年再把他挖出来,黄花菜都凉透了,他都易了不知道多少手了。
最重要的是,容音刚才那诡异的笑他见过——在上一次容音差点把医院里那个老鬼折磨得整只鬼魂飞魄散的时候,见过。
他不知道刚才女鬼的哪个动作惹到了容音,反正她来到山脚下,是丢下自行车,手脚并用地就开始爬山。
女鬼每往前飘一飘就停下来等一等他们,感情从一开始就是想把容音给引到山上。
阿碧心里直发沉,“容姐,我怎么觉得她像是在等我们入套呢?”
容音声音发哑地笑,用湿得不成样子的衣袖抹一把脸,“你才发现?”
“……什么意思?”
“从我还没住院的时候,从我第一眼看见这个订单的时候开始,我就知道这是一个套,一个专门引我入瓮的套。”
山路不比山下的路,山上有很多杂草乱石,泥坑遍布,有的地方一脚下去没到小腿,有的地方陡峭难行,所幸有阿碧提灯照亮。
他听了这话愣是没飘稳,跟着打了个趔趄,“你早知道?你为什么早知道?你早知道为什么还要来?”
容音只觉得浑身冷得厉害,越往山上阴气越重,加上雨水带下来的湿冷,她冻得双腿都在打颤,“因为下单人的名字叫亭晚。”
“亭晚怎么了?”阿碧重复这个名字,“亭晚……该不会……”
他沉默了。
容亭修,易晚。容音父母的名字。
“你还记得你在我家玩过的那个水晶球吗?”容音问道。
“怎么不记得,我当时看着好看拿起来玩,还被你醒来看见扔了一抱枕……”
那个水晶球里面灵气充盈,显然不是市面上能买到的。阿碧当时也是好奇,就研究了一下,没想到容音的起床气有点儿重。
容音闭上眼,虚晃了一下,阿碧赶紧扶住,听见她低哑的声音穿透雨声,“那个微型景观是我爸当年给我妈做的。他很擅长这些手工活,在这个微型景观里包含了他和我妈的名字。”
阿碧猛然就记起,在水晶球里那座木质小亭子上挂着一块牌匾,上面的字从右往左念是“晚暮修亭”。他当时还赞叹了一下,这亭子配上夕阳暮景,叫这个名字很妙。
现在却明了了。原来从左往右念,是“亭修慕晚”的意思。
这容亭修,也是个妙人儿啊。
适时猛地刮过一阵狂风,卷着铺天盖地的阴气,一下子就扑灭了阿碧手里的烛火。他抬头望去,所幸这山不是很高,眼看就能爬到顶了。
可这“眼看”,再考虑雨势和容音的体力,也并非易事。
就在他估算的时候,容音脚下踩着泥一滑,只看见她人顷刻间就从眼前消失了,连响都没响一声。
阿碧吓了一跳,赶紧扔下灯追过去,还好,没飘多远就看见容音挂在一棵树上,她一条手臂被树枝划破了,口子不浅。手还牢牢抓着障碍物,没掉下去。
阿碧觉得容音不死他都快死了,这处的坡起码有50度,他们没有专业设备,又是大雨滂沱的,容音再摔上几下,他回头出去得进精神病院。
“容姐,你抓着我!我拉你上来!”雨势丝毫没有减少的趋势,阿碧冲容音伸出手,一面找了个借力点。
雨水淋过的手又湿又滑,容音费了好大功夫才爬上来,手臂上的新伤短短时间内都被冻麻了,甚至感觉不到痛,就是鲜血顺着手臂一道一道往下流,看得人触目惊心。
“容姐你这伤得处理啊……”阿碧看着不忍。
容音爬上来在树上扶了一把站起来,“哪有工具处理,赶紧的,爬上山再说。”
阿碧紧着扶上去,抬头一看女鬼还飘在前面,丝毫没有上来帮忙的意思,不由骂道:“你说这个玉娘也有点意思,大半夜的站在外面吓人,想把我们引上山,又专挑难为人的地方走,这到底是想让我们上去还是想让人死在半路上?”
骂到一半顿了顿,“对了,会不会上山只有一条路啊,今天下午那个修玉的……”
容音知道他想问什么,“他给我的路线图和我们现在走的不一样。”
阿碧愣了愣,“这是为什么?”
“不知道。”
也许上山的道路有很多条,修玉人只是指出了其中一条而已。
越往上山越陡,玉娘带他们走的这条显然也不是什么很合适的路线。阿碧说的很对,如果玉娘是想把他们引上山,为什么不走一条好走的路?
容音不知道又擦下去几回,如果不是阿碧生拉硬拽,她恐怕已经从山顶滚到山脚了。
就在他们挣扎到筋疲力尽的时候,阿碧突然尖着嗓子惊叫一声:“容姐,你看!”
他们已经来到地图上看到的龙身顶上。
山上阴气浓得不能再浓,容音体力耗得七七八八,阳气又陷入完全被压制的境地,她直觉不太妙。
勉力抬头,朝着阿碧指的盆地中间方向看过去,容音怔了。她顺了两口气,抓住阿碧的肩膀,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才没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