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传捉鬼,童叟无妻+番外(3)
吓得容音又往门里缩了缩,“你,你还说你没恐吓我……”
男人顿时不淡定了。
“我们有话好好说,你先让他们放开我。”他敛了先前那吊儿郎当的笑,看得出来是真心想和她“好好说”。
容音怎么可能出尔反尔,她还想睡个好觉再说别的呢。
她没出声,口型却清清楚楚地印在男人眼里——你求我啊。
不容男人解释,就被拖着带走了,徒留一句嚎叫响彻楼道:“我还会再回来的!”
回你个糖心罐头哈密瓜。
容音毕业以来一直没有正式工作。她靠着一份还看得过眼的学历,从朋友那里接手了一份兼职,在一所职业学校给学生上公共课。
一周两次的课程还算轻松,薪水微薄,好在和别的营生七七八八加起来能养活自己。
一次课在上午,前几天上过,那天被怪人搅了心情,她硬是忍着头疼撑过四节课。还有一次在隔天的下午,好在这次课前没有再遇到怪人,容音准备好材料,踩点来到阶梯教室。
高校里的公共课鲜少有人认真听讲,下午来上课的人比起上午还多一点,抑或有人最后两节课才来,代答到是常有的事。容音自己也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心知肚明,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最后一节课照常点名,容音不比下头的学生年长多少岁,气场上多少有些压不住,学生此起彼伏地打岔,整个课堂乱哄哄一团。
她不愿费力提高音量,点到半途停下来,一言不发地盯着课堂。
视线落到阶梯教室中间,看见以一个男学生为中心,周围一圈人都在起哄,也不知在讨论什么起劲的话题。
容音微微抬起下巴,点了他,“那位穿橙色卫衣的同学,你上来,把剩下的名字点一下。”
教室里一瞬间的起哄声顿时炸了锅,但紧接着却平寂下来。
在高校的课堂上,靠麦克风和音量去压学生显然不现实。还不如给自己省省力气。
男生个头高,站在她身边超出她一个头。
容音看他脸色微红,认认真真地比着花名册点下去,点一个画一个勾。
“……陈安。”
“到。”
“高天英。”
“……到。”
男生从讲台上抬起头,戏谑的语气从话筒里传出去,“陈安,你跟老高姓了?”
台下顿时一片哄笑。
叫陈安的男生顿时咬牙切齿,“卧槽,老周你见色忘义啊……”
容音投去冷冷的眼神,竟将底下的人震慑住。
她听力好,耳边又传来细细碎语。
“……她眼神好凶哦。”
“就是,上了这么多次课也不见她笑一笑,你猜她到底有没有结婚……”
“……我猜她可能真的连男朋友都没有。”
“那老周是不是有戏……”
“拉倒吧,你觉得老周那性格能收服她么……”
容音充耳不闻,从男生手中接过点名册,“点完了么?”
手腕上的表指向五点钟,下课铃响了。
男生脸涨得通红,伸手关掉话筒,问了一句话。
铃铃作响的嘈杂中只有容音和前排的学生听清了那句话是什么。
“老师,请问你——有男朋友么?”
容音眼中笑意愈浓,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笑意堆积的眼底,他却看不透里面有什么样的情绪。
是开心?是拒绝?他连一丝也读不懂。
尽管她在笑,他却觉得,比平时她不笑的时候离人更遥远。
下课铃乍停,全教室寂静。
后排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前排的人则屏息聆听,生怕错过一个字的八卦。
窗外有人影停留,靠窗的同学窃窃私语,引起了一部分人的注意。
走廊里有个男人靠墙而立,套一件厚重的深灰色大衣,黑色高领毛衣和笔直的牛仔裤衬得整个人身形修长。
好看的人不管走到哪里都惹眼,更何况是在荷尔蒙浮动的大学校园里。
这人的衣品,总算是正常了些。
趁着他们注意力不在她身上,容音莞尔,敲敲腕上的表壳,顺起教案往外走,“同学,下课了。”
男生急了,想要拉她的手臂,“正是因为现在是你的私人时间……”
课堂之外,就不能自由讨论一下私人问题吗?
没想到容音动作远比他想得灵活得多,他甚至没看清她是怎么躲开的,明明近在眼前的人,下一秒却闪到了远离他的地方。
……现在的公共课老师,都点了特警技能吗?
容音侧头,冲他眨眨眼。平淡的道路,她走起来袅娜生风。
衣角摆动,绕过灰暗的墙壁落在眼前,像一只飘然的蝶。
“你怎么在这儿?”不过几秒,她已经全然换了一副表情,淡漠得想让人扯着她的脸撕开,看看这是不是一副面具。
男子皮笑肉不笑地吞云吐雾,“我怎么不能在这儿?容小姐,我们之间的纠纷还没有处理完呢。”
“我们之间?说这个之前——”容音嚼着这个不太合适的字眼,抬手掐掉他嘴里的烟,“教学区,禁止吸烟,谢谢配合。”
刚才的男生从教室里追出来,“老师,刚才的问题你还没有……”却在看见男子的一刹那站住,再瞥一眼容音手里掐着的烟蒂,动作之暧昧不言自明。
男生不由咽着唾沫退后几步,“打,打扰了……”
有挤出来看热闹的学生,三三两两站在原地互相推搡,“哎什么啊,原来真的有男朋友了……老周你没戏了,比不了比不了。”
眼前的男人气场实在压了他不知多少倍,姜终究还是老的辣。男生一眨眼就蔫儿了,偃旗息鼓地向容音道了别,老老实实拎着包离开。
男人目送学生的远去,嘴角噙笑:“容老师,你讲话是不是永远都像上课一样死板?”
容音眸色一沉,“你知道我的名字?还知道我的工作?你调查过我?”
“说这个之前——你是不是该对我表示一下什么?”他疯狂暗示。
容音眉头一皱,“什么?”
男子大大咧咧地往栏杆上一靠,长臂舒展,“你害本少爷在局子里蹲了一晚上,刚才还拿我当挡箭牌,这两个人情,哪个可都不算小啊。”
容音露出嘲讽的表情,“这么快就接受完教育了?改造得怎么样?”
他脸色一黑,“老子正儿八经的风水师,被你污蔑成牛郎送进去,你还有脸问我怎么样?!”
好像是被容音的厚脸皮震惊了。
容音笑笑:“风水师——说吧,你到底想怎样?”
“自我们前几天见面后,这是你第三次问我想怎样了。本少爷看起来有那么十恶不赦吗?”他摸着下巴道,“演戏,和你比起来倒是自愧不如。”
不知怎的,容音看他的眼神,觉得他这一句话中有话,“那要看是真的演戏,还是为了在猛兽面前自保了。”
“怎么的,真把我当洪水猛兽了?”男子喉结滚了滚,舒展一个怎么看怎么有些压抑的笑,“不如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岑鹤九,鹤啸九天的‘鹤九’,岑是十五年前【道昌门】岑家的‘岑’。容音,你不会忘了吧?”
他喊出这个久不曾提起的名字,简简单单两个字,曾经无比熟悉的姓氏,随着尚未散去的烟气出口,竟然熏得眼圈有些发热。
容音听着自己的名字被他用沙哑的声音念出,垂落的眼睫颤了颤。
十五年前道昌门,三家并立,是道门延续了多少年的荣光。
“抱歉,你认错人了。”
岑鹤九看着她转身离开,不慌不忙地重新点上一支烟,“容老爷子当初为什么带你离开本家,你想不想知道答案?”
容音停住,耳膜嗡嗡作响。
她知道,他说的容老爷子,不是容家的祖辈,而是她的父亲容亭修。
薄云日暮,太阳一寸一寸沉沦,烟丝混在幽暗的光线中遮住了岑鹤九的眼,正如容音上次见到他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