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传捉鬼,童叟无妻+番外(143)

作者:寄山海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他们为什么要设定这样一个行凶方式。

“说说你的看法。”岑鹤九对阿碧抬抬下巴。

阿碧揣测道:“这……我也记录过不少故事了,不过我见过的都是借尸还魂啊,而且夺舍情况多有,一个人死得那么透还能复生的事情,真的没有见过。”

“活死人终究是活死人,不可能和真正的活人一样的。”容音说道,“如果需要傀儡,也不如活人或式灵用得顺手,如果想要夺取灵魂,更不需要让他们复活。到底是为了什么……”

阿碧沉吟半晌后问道:“那我大胆猜测一下,有没有可能就是夺舍,这些人复活后其实压根就不是原来的魂魄了,要么就是魂魄能够完全被云深控制。”

“一个换了壳子的人,或者思想被控制的人,还能继续保留以前的兴趣、性格,甚至回到曾经去过的地方拜佛吗……”

死过一次的倪依云还能和以前一样唱榆曲,而另一个死过的男人回到自己曾被“杀害”的寺院参拜。这两件事足以说明,他们没有被控制思想,更不可能是身体里换了灵魂。

“还有一个疑点不能忘。”岑鹤九有节奏地敲击桌面,思虑道,“七月十五当晚我们三双眼睛同时看见戏台上有人唱榆曲,但是倪依云的同学众口一词说活动早就结束,她的不在场证明至少在人证上是充分的。这中间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是有人假扮倪依云嫁祸她,还是说另有蹊跷?”

容音也跟着点点头,“在莲池底下缠住我的那只鬼,就是倪依云的样子。”

不管那天活动结束后的深夜,留在戏台上的是不是倪依云,可知的是唱戏只是她的一个幌子,她是在伺机而动控制章灵犀的式灵。但是那天他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章灵犀身上,很容易就忽略了戏台上的气息异常。说到底云深那帮人也在赌,而且这是一场豪赌,牵一发而动全身。

可就是这种每个关键环节都有可能露出破绽的计划,居然真的让他们环环相扣进行下去了。事到如今,也无法怨天尤人,还是他们自己太过轻敌。

但回过神来后,容音很容易就发现,这计划的手法似曾相识。一环扣一环,每一步都经过精心的推论和演算,像设置一道有趣的数学题,又像在亲手引诱猎物一步步自己走向陷阱。这种成就感,就如同完成一场成功的多米诺骨牌表演。

岑鹤九见容音愁眉紧锁,不由将手指贴上她的太阳穴,轻轻揉了几下,“怎么了,精神不好就先上楼休息吧,事已至此,你着急也没有用,我们只能先等小黑进一步的调查结果。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容音抓住他的手腕摇头,“没事,我要是撑不住自己会去睡的。我只是在想,这一整个计划就像一条看不见尽头的锁链——开头到底在哪里,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就踏上了第一步错误?还有这个手法,实在太像云深当年当家人的行事风格了……”

岑鹤九眼神一沉,“你的意思是他还活着?”

容音疑惑,“你怎么会这么问?”

“当时在医院里抓到那鬼道士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不过我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容音一下子变得很消沉,“原来你早就知道……”

她一直觉得自己的过去卑劣不堪。心理强大如容音,一路走来都是靠着“撑死胆大的”和“不要脸”两条黄金原则活下来,可是站到岑鹤九面前时,看着那些年同样艰难的人和她并肩而立,关于过去的那些话,她突然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过往的日子里,无论遭遇多少次生死不堪,同样没有人倾诉抱怨、打碎牙齿和血吞的两个人,一个是从湿冷灌木中钻天而出的杉树,干净笔直,沐浴阳光;另一个却成了莲池中腐烂发臭的塘泥,无数的腐殖质与她并生共存,杉树可以骄傲地阐述坚强奋斗史,但塘泥却不能坦言自己是消化了多少尸体才得以肥沃。

可是原来这些,他早就知道了。

“你不会蠢到以为,你的这些‘罪状’就可以劝退我吧。迎难而上的事情我干得多了,不差你这一件。你要是实在在意,不如就把这当作我的一座新丰碑。”岑鹤九这人向来嘴上不留情,明明做了好事,他一开口发言能让人想活生生揍死他。

“你这块儿丰碑,在我这可还没立好呢,悠着点。”容音回敬道,不时拿眼角瞥阿碧,“是不是迎男直上倒不好说。”

阿碧不堪道:“容姐你最近又看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岑鹤九及时敲敲桌面,“说正事,不要强人锁男。”

阿碧特想以头抢地,“老大连你也???”

沦陷了,这个忘虑阁彻底沦陷到奇怪的阵地中了。

容音回想当年的事情,“说实话,你问我那个人有没有死,如果换做十年前的我,应该有十足的把握告诉你他死了。”

那柄刀直入心脏,她是受过那人亲力亲为的训练的,往日她在云深的战绩有多让她在幸存者中引以为傲,刀刃刺入他心脏时的精准度就有多高。

他不可能活下来。否则容音觉得,凭她前几年毫不成熟的躲避方法,足以被揪出无数次。

但是现在发生了这么多事,容音忍不住一次次质疑——是不是当年他真的没有死?

“也许他没有死。”容音最终说道,眉宇郁气凝结,“但是我能肯定,他现在势力大不如前,就算他活着,可能也受到某种限制,导致他无法亲自出面办事。否则凭他当年在我之上的实力,想要抓我回去没必要这么曲折。另外,若是他亲自设定的陷阱,漏洞不会这么多。”

容音刚才就细细捋过了,这一连串计划粗看起来惊为天人,其实每一环都可能有漏洞。先不说若是他们注意到中元节戏台上的异常怎么办,若是离开燕丘的当天容音根本就没有受伤呢?就算她成功地栽了,若是后来章灵犀这条线根本就没有搭上,她根本就不打算多管闲事呢?

中间有太多个使计划不成立的可能。每一环其实都算是投机取巧,乍一看上去像是那个人的套路,其实不过是有其影子附着其上,若是他亲自出手,应当是思索缜密、滴水不漏才对。

什么人能学到他的手法?

“他的学生。”容音经过一番心中推理,得出这一个结论。

岑鹤九的脑子转得亦相当快,立刻就跟上了容音的思路,进一步点出问题,“说了这么久,云深之前的当家人到底是谁?他的学生又是谁?”

容音自动回避了前一个问题,“学生自然有很多,那些自相残杀的孩子都是,我也是。但说是学生,不如说是‘作品’。”

至于会对他忠心耿耿,甚至在当年他出事后还坚定不移跟着他恶事做尽、连其手法都学得像模像样的人,容音怎么想都只有一个。

“陆雪嫣。”

第119章 忆少年37

岑鹤九听见这个名字,眼皮莫名一跳。

“你真觉得陆雪嫣还活着?”

他问得极具试探性,容音不禁嗤笑。

岑鹤九盯着她这抹反常的笑,被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上次在榆职大桥上,你说的那个‘管理者’不会就是陆雪嫣吧?你们……这么多年来都混在一起?”

“什么叫混在一起?”容音对这个说法很不满,“她是她我是我,陆雪嫣一直和我有仇,你第一天知道吗?”

岑鹤九被噎了一下。陆雪嫣和容音有仇,这事他还真不是第一天知道。

陆雪嫣是容音的表亲,从小娇宠傲气,又长了一张讨长辈喜欢的脸,人前明丽乖巧。却不知道怎么,一直和容音对付不来。

她们之间最开始究竟是因何起矛盾,岑鹤九还真不清楚,但他记得有一次两人在容家宴席上就闹得不可开交,起因却只是一把扇子。

说是陆雪嫣在容音房间玩,弄坏了容音正在绘制的一把半成品扇面,一顿豪墨泼上去扇面上什么也不剩,孤零零的一只鹤徒留云端,泥足深陷在漫上来的墨水狼藉中。容音可不是好惹的主,掐着宾客都到齐开饭的时间点,端着发了狠倒了半盆的墨水,提着陆雪嫣的头发把她从座位上揪起来,稀里哗啦从头上浇下去。陆雪嫣当时就疯了,操起水果刀就往容音脸上划,活生生两个煞神凑到一起,要不是岑鹤九一把抱住陆雪嫣夺下刀,两人估计能在宴会上真闹一出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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