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神(网络版1-9)(225)
越说越懊丧,这样的质问或许本就无意义吧?
从以前到现在,邵云的做法已经说明一切。
「是不是无双的需要就弥足珍贵,我们的需要就一文不值?」
「我爱过你们吗?也许,但我已经不记得那些感觉。」
邵云的声音比话语更冷漠,「现在对我而言,你们是我的孩子,是我在世上绝无仅有的存在,我有责任让你们自在生活。」
「……」责任?责任?!
可是为什么他丝毫不觉得自己有被这人承担责任,反倒象是拖累?更滑稽的是——
「自在生活?」
邵纯孜复述这几个字,几乎冷笑起来,「你如果真想让我们自在,就不该去做那些事!你什么都不做,我们就真的自在了!」
「你们完全可以不干涉我。」
邵云慢慢摇头,目光深沉地看回来,「我说过,我不想影响你们。反过来,也不会让你们影响我。」
邵纯孜骤然失去了所有言语。
这个人,明明口里说着在乎他们,却又把彼此的界限划分得这么清楚。
现在这样算是彻底摊牌了吗?再也不需要任何遮掩,字字句句这么直接,冷酷到底……
他的心究竟有多冷酷?邵纯孜忽然很想知道。
「那如果我出什么事……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为我掉泪?」他问。
「不会。」
邵云答得没有一丝迟疑,「我不曾哭过。」
「那你会不会伤心,真正为我难过,哪怕只有一星半点?」邵纯孜接着问。
「我不知道。」
「……」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开什么玩笑!
邵纯孜正要回口,记忆偶然翻开,想起在魔界他曾经质问邵云有没有为邵廷毓的死而难过后悔,那时邵云说有。
可是现在怎么又改了口?
究竟是那时的邵云在说谎,还是现在的邵云是故意这么说,冷酷到底,只为了让他失望到底,然后彻底放弃,不再干涉邵云的所作所为?
情况到底是哪种,邵纯孜无法判断。即便是后者,也让他足够心寒。
这个人,怎么可以这样冥顽不灵!
「那如果是无双呢?他出事你就会难过是吗?如果像你说的,你已经没有任何情感,那为什么无双还是与众不同?为什么只有他这么不同?!」
邵云缄默不语。
无双的确是与众不同的,这一点显然已经被他默认。至于这是为什么,也许他是不想回答,也或许连他自己都回答不了。
邵纯孜扶住额角,脑子里好像空了似的,只剩下一个认知:「你肯定是被他迷惑了……你绝对是,你的头脑已经不清楚……」
跟这种头脑不清楚的人还有什么好说的?他也不知道。
是的,他已经完全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他真的说不下去了!猛地咬牙,转身从门口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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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第八章(上)
邵纯孜刚刚出门,就看见邵廷毓走过来,不禁一怔。先前邵廷毓力量暴走,没想到这么快就恢复了清醒。
他苦涩地说:「我和邵云谈过了,谈得很糟。」
把先前和邵云的谈话做了简述,又是一阵沮丧。
而邵廷毓只是静默着,英挺的眉宇间思绪沉淀。
邵纯孜一向认为,如果说他自己是冲动派,那么邵廷毓就是思考派,平日里冷静理性,除非有什么事触到他的爆点。
说到性格,邵纯孜觉得自己很失败,既没有遗传到母亲的温柔婉约,也没有遗传到父亲的淡漠冷静,反倒是像那个凶巴巴的凤王比较多。
反观邵廷毓,就好像三者都遗传到了,既可以温柔,也可以冷静,爆发起来更是气势惊人。
另外,在邵纯孜的印象中,邵廷毓和父母长辈之间从没有太过亲密,尤其越长大越是这样。他似乎不喜欢依赖别人,反倒是很乐意宠爱弟弟,成为弟弟的依赖。
归根到底都是性格所定吧。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对长辈没有感情。
「跟我来。」说了这样一句,让邵纯孜跟着他去到邵云的房间。
无双仍是老样子睡在床上,邵云已经不在床边,而是坐在靠墙的皮椅中,双腿交叠,两手也交握着放在腿上,手肘分别搁在左右两边的椅子扶手上,冷静、沉默、肃重。
邵廷毓向他走近:「也许我该说好久不见了,爸爸。」自然而然的一声呼唤,仿佛从来不曾生疏过,什么嫌隙都没有过。
的确,这些年里,邵廷毓并不像邵纯孜那样和邵云针锋相对,可以说是很平常的父子关系,虽然不够亲昵。
至于邵云的种种作为,基本上邵廷毓都只是耳闻,也就避免了许多冲突。不管邵云直接间接有过再多错,现在都不是要计较的时候。
「廷毓。」
邵云轻轻颔首,「看到你没事就好。」
闻言,邵廷毓不禁自嘲地一哂。
好?他如今的状况能算好吗?如果是跟最糟的状况相比较的话,那或许是很好了。
现在的他也就是一直这样想。死亡并非终结,未来依然掌握在自己手中。
他说:「也许我的表达方式和纯孜不一样,但心情上都是一样的。我们希望你回头,不想看到你走向毁灭,请你悬崖勒马。」
邵云回视着他略带压迫的眼神,保持沉默。
邵廷毓眯起眼:「不管我们怎么说都无法让你改变主意,是吗?」
「不错。」邵云说。
「那么如果无双死了,你也会跟他一起死吗?」
邵廷毓问出这样一句,旁边的邵纯孜愕然怔住,邵云的眉梢也微微一动。
「之前你说如果我们要动无双,除非先杀了你。但我们肯定不会这样做。」
邵廷毓继续说,平淡稳静的语调,根本不象是在讨论着这么肃杀的内容,「假如我们真的要动无双,你又会怎么做?」
邵云合起双眼,片刻后重新睁开,眼神并没有明显变化,只是隐隐约约颜色更深了些。
他答复:「做我该做的事。」
「……我明白了。」
邵廷毓无声地叹了口气,走到邵云面前,弯下腰,张开双臂不轻不重地拥抱他,「有些事我们不会做,希望你也不要轻举妄动,在做任何事之前,想想我们,请多相信我们一点,好吗?」
邵云沉默几秒:「嗯。」
「早点休息。」邵廷毓放开了手,转身向邵纯孜走去。
「走吧。」听见邵廷毓这样说,邵纯孜犹豫了一下,再度向邵云看看,实在不知道还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跟着邵廷毓离开了。
等到离房间稍远的地方,立刻询问:「刚刚到底什么情况?得出什么结果了吗?」
邵廷毓说:「没有。」
从一开始,他就不认为可以谈出结果。
邵纯孜告诉过他先前和邵云的谈话,由此已经可知,无双对邵云而言,是一个死结。
已经是死结了,又怎么可能解得开?除非,强行剪断……但谁又知道这会造成什么后果?
至于最后那番话,如果邵云真能听进去,自然最好。如果听不进去,也勉强不了。
想不到连邵廷毓也无计可施,邵纯孜有些失望,咬了咬唇,忽然见到邵廷毓颈上发出红光——是那根项鍊中的封印又在起作用了。
但和前几次不同的是,这次的红光并不是大肆绽放,而是将放不放,时强时弱。再看邵廷毓脸上,魔印也是时隐时现,非常怪异。
「哥,你怎么了?要紧吗?」
邵纯孜既担忧又不解,「难道又要失控了?不是刚刚才清醒吗?怎么这么快又出状况?」
邵廷毓一手握着颈上的项鍊,眉头紧蹙,呼吸有些急促:「嗯,不太稳定……」
「不稳定?」怎么会呢?
说起来,邵廷毓本身就是一直处于不稳定状态,但最起码该发作就发作,该清醒就清醒,哪有像这样又不发作又不清醒的?明明前两天都还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