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啊。”莫亦洵想都没想。

裴柯撇了撇嘴，耷拉着眼眉：“我不想去。”

“怎么了？”莫亦洵犹豫着需不需要系领带。

“看见他就来气，害你挨了打。大概只有揍他一顿，我才能解气了。”

“……”

“你不生气吗？要不是因为他，你怎么会遇到这种事情？”裴柯见莫亦洵没有反应，又追问。

莫亦洵换好衣服，对着镜子整理衣领，笑了笑：“我没生气，因为只是工作。首先，处理他的事情，是裴总分配的工作，我完成的并不好，弄得人仰马翻，自己还受了伤。再次，这也不是第一次碰到暴力胡搅蛮缠的人，基本每个项目都会需要协调拆迁和工程事项。”

“那你也会受伤吗？以前的项目？”裴柯心疼起没遇见自己的莫亦洵。当时要是受了伤，谁来安慰他。

“也有过吧。不严重，别胡思乱想。”莫亦洵自觉和这个小少爷解释不清工地上会发生的混乱，企图息事宁人地拍拍他的脸蛋，笑道，“现在不是全须全尾地站在你面前吗？”

裴柯搂着他出门，两人打算去附近商场吃点点心，先垫垫肚子。

“你和我说说，还会遇到什么事情？”裴柯不依不饶，他想多听莫亦洵说自己的事情。似乎多听一点，就能弥补上缺席莫亦洵生活的时间。

莫亦洵在脑海里搜索，在一堆破烂事情中，挑了一件最无关痛痒的。

“之前洛城一个项目，绿化完成后，正好也是这个季节。园区里疯狂长野草，三两天的功夫就能长一茬。于是负责人就叫了周围的空闲老太太们来除草。结果，就闹出事情了。”

“拔草还能出事？”裴柯轻哼一声。

“老太太们想要涨工资，就来闹事罢工，还不让其他工人进园区。但负责人并不打算听他们的。因为从他检查工作上来看，老太太们存了坏心眼，故意没有把杂草除干净，每块地都留了一些。她们是怕要是清理干净了，活就没了，工资更是没有影了。”

“然后呢？”

“当时正好我在项目视察，就遇到他们的冲突。你想老太太们也又是手一叉腰，开始骂街。项目施工的人都是人高马大，力状如牛，拦他们几个还是绰绰有余。偏偏，每个老太太手上都牵了一只自家的护院狗，每一个人敢上前。谈判不顺，满院子都是撒欢跑的狗。”

裴柯想象着施工场地上都是乱跑乱吠的狗，还有四下去抓狗的工人，而骂街老太太却堵着项目施工的门。这种混乱的场景让他忍俊不禁。

“你在哪呢？当时？”

“那么多狗。我也在里面抓狗啊。”莫亦洵笑道，“可惜一条都没逮到。”

裴柯赖上他的胳膊，贴得很近：“亲爱的，那你喜欢狗吗？”

要是莫亦洵喜欢的话，以后家里也要养只狗。

“我喜欢小奶狗。”莫亦洵拉过他的下巴，轻轻碰了碰，“只喜欢你这一只。”

这招对付裴柯实在是太受用了。

裴柯的小尾巴一直翘到天上去了。他的心情很好，就连吃饭回来的路上碰到罗孟森，都主动打了招呼，就是罗孟森不知道在想什么，应声后匆匆就走了。

他都没怎么和莫亦洵聊几句。

“看来昨晚让他受打击了。”裴柯就差点个烟火来庆祝，“我一宣告主权，他就蔫了。”

“瞎说什么呢？孟森和我没什么关系。”莫亦洵对他总是误会自己和孟森，心里有些不舒坦了。

裴柯见好就收，乖乖地卖萌：“知道了，知道了。”

投标会议在即，大家也都闲不下来，除了休息吃饭，多数时间都泡在会议室里。莫亦洵只是起到组织和监督协调的作用，整体方案的讲解都需要罗孟森来负责。

罗孟森情绪不佳，只是把讲解PPT捋了一遍又一遍，站在会议室里半天，屁股都没有着一下板凳。

“你休息下，方案已经很完善了。”莫亦洵看他绷着根弦，就怕出问题。

罗孟森摇摇头，撑手支着桌子，稍稍缓解腿上的劳累。他也很想坐下来，但屁股一沾硬板凳，就酸疼得厉害，根本就没有办法忍受。

“裴总也会来吗？”罗孟森现在期待能到场打气的人越多越好。裴睿轩能到场，凭着和田光佑的关系，胜算可能会更大一些。

“飞机不晚点的话，应该能在会前赶上。他这两天又跑了一趟西北。”莫亦洵看了看手机里的行程备忘录，检查后回答。

罗孟森面上表情稍稍缓和一些。

裴柯探头去看莫亦洵的手机，眼睛眯了眯，笑道：“你连我哥的行程都记得那么详细啊？”

莫亦洵嗯了一声：“习惯了。”

“那你把我的行程也写上。”裴柯又赖皮起来，想抢莫亦洵的手机。

莫亦洵笑着任他拿走手机，还好脾气地问他：“你有什么行程？”

“等我写完，你再看。”裴柯嘿嘿笑，然后还转过身去。

罗孟森看得目瞪口呆，依稀记起昨天晚上裴柯的挑衅。他说，莫亦洵是自己的，让他别惦记了。

这两个人是认真的？

那莫亦洵还对裴睿轩的行程了如指掌？还是他没看出来，莫亦洵是个情场老手，吊着身边小奶狗，还不放弃心中的白月光？

罗孟森对着莫亦洵咳了两声，只换来身边设计师递上的柠檬水，莫亦洵连看都没看他。

莫亦洵忙着拿回手机检查裴柯的日程，他咬着唇，嘴角上扬，翻着翻着就笑出了声。

“叫宝贝起床。日期：每天。时间段：6点半。”

“陪宝贝上班。日期：工作日。时间段：8点起。”

“提醒宝贝吃饭。日期：每天。打卡次数：早，午，晚。”

“带宝贝兜风。日期：下周日。”

“……”

“笑什么？”裴柯夸张地露出虎牙，张牙舞爪黏上来，“我这都是正经事。”

“你就这点行程？”莫亦洵从头看到尾，也没翻出什么有营养的事情。

“嗯，怎么了？嫌少？这可是我每天都要做的，完成后找你打卡。”裴柯靠在莫亦洵耳边，磨蹭着：“完成一项就奖励一次，你不准忘了。”

“好，知道了。”莫亦洵没有删掉那些信息，就把这些没营养的日程留在一堆会议安排和出差计划里。

罗孟森本来就头疼脑热，看到两人肆无忌惮地在自己面前撒狗狼，一刻都待不下去了，还不如回房间趴在床上休息会。

“我先回去了，晚餐见。”他已经回复了陶羽的邀约，一起晚餐。

“晚餐见。”裴柯和莫亦洵又是异口同声，然后头碰头乱笑一气。

罗孟森这时看着两人腻歪的模样，忍不住地摇头，然后离开会议室。合上门的时候，他确信在莫亦洵的眼睛里看到了光，能将人沉溺其中的光。

很久以后的罗孟森常常问自己，为什么这一天要离开会议室，为什么没有为留住莫亦洵眼中的光做点什么？但凡做点什么，但凡自己早点发现莫亦洵真的已经爱上裴柯，就不会弄成那样了。

可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后悔药。

现在的罗孟森只是看不惯两人旁若无人的秀恩爱，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

如果，早一分钟，或者晚一分钟，只要错过这一趟电梯，就好了。

偏偏电梯里的人看到了他，还微笑着按着电梯门，等他进来。

罗孟森在门口迟疑一下，头不敢抬，脚已经反方向开始挪动，但身体一倾就被拉到电梯里面。

门缓缓关上。

方石凉站在他的身后，不紧不慢地说：“不想见到我？”

“嗯。呃，不，不是。”罗孟森感到身后脊梁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立刻改了措辞。

“那你怎么不在房间？”身后的男人继续问。

罗孟森疑惑地抬头：“什么房间？”

“……”方石凉沉默地盯他，目光死死锁着，“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