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岁回来的时候跟我说你们录音的时候遇到裴新玖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你竟然不告诉我！”童年气愤地说完，又换上一种得意洋洋的语气道，“不要小瞧我编剧的职业好吧，我跟他们公司文案组那几个职员挺熟的。裴新玖在公司的迷妹可不少，我不仅问到了他加班回去有吃夜宵的习惯，还问到了他的家庭住址……”

向明朝握着手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童年继续说：“快看微信！刚刚给你发了一张图。”

向明朝叹了一口气，点开微信。

待看清图片内容后，他纳闷道：“你给我发我周一的漫展宣传图干什么？”

“你看那天的漫展嘉宾。”童年卖着关子。

后天那场漫展有四个嘉宾，两个配音演员，一个coser，还有一个叫Cloudy的画手。

向明朝看到这个画手的动漫头像皱了下眉，一个猜测从他脑海里闪过，他问：“这个叫Cloudy的画手怎么了吗？”

“你猜他是谁？”

既然这么问了，不用猜也能知道是谁：“裴新玖？”

“没错。”童年心情不错，“你这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么好的机会，你还不赶快追过去？攒了八年的缘分这不就到了吗？”

向明朝看着漫展嘉宾图上，那个每一笔都堪称精致的红色头像，眸子一沉：“下次不用再做这些了。”

“为什么？”

“他不想见到我。”

白天齐思窈问两人是否认识的时候，他明知裴新玖不希望外人知道他俩的关系，却还是试探性地说认识，那个时候他能明显感受到裴新玖的抗拒与不快。

向明朝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像是在跟童年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他是直的。”

“直的？！”童年“噌”地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高中毕业在网上跟一个男的暧昧不清？！”

向明朝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这难道不是因为对方拿女号骗他……”

“向明朝你能耐，你这么厉害就别知道之后大半夜去江边喝酒喝到胃出血，在医院躺整整半个暑假啊！”童年呵了一声，“我在这里天天为你感到不值，你倒是善良，还给他找起借口来了。”

童年恨铁不成钢：“向明朝，你这么痴情，裴新玖知道吗？”

“……”

向明朝捏了捏鼻梁，说了句“你别管了”就挂断了电话。他手肘抵在方向盘上，掌心撑着额头，稍微一抬眼就能看见手腕上那根从黑色褪到灰色的小皮筋。

他下了车，从衣兜里摸出烟盒，点了三次都没点燃，干脆就这么含着烟蒂。

过了两分钟，他又拿出打火机，这回点燃了，猛吸两口仍旧心烦意乱。

他盯着黑暗中不断燃烧的橙红色火光，拧灭，丢进了垃圾桶。

夜里砭骨的冷风不留情面地往他衣领里钻，他指尖还残留着烟草的味道，抬手抓了两把头发，用腕上的小皮筋绑上。

裴新玖躲闪的眼神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

裴新玖晚上做了一个很诡异的梦，梦见自己被出轨渣男渣了，出轨男的声音还是向明朝的声音，出轨对象是个御姐音的白领，最后有个蜡笔小新在他耳边重复着他曾经看过的——以被渣男渣了为主题的，“哥们哥们”系列的视频。

这个梦过于离奇，裴新玖第二天顶着黑眼圈起床，上公交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

到了公司，他一脸困倦地拿上马克杯，去茶水间冲了一杯黑咖啡后，到《童话失衡》项目组的工位上转了一圈，最后停在美术组这边。

他们这款游戏是以童话故事为主题的，主控进入到失衡的童话世界，通过改写剧情让那个世界恢复正常。

整个游戏有点像一本穿书题材的小说，主控和男主进入每一个童话世界都会保留着现世的记忆，等从童话世界回来，他们照样能在现代社会安稳地生活，而这场穿越就像给平淡的生活添了波澜。

目前计划是今年5月20号公测，美术组正在赶520活动的卡面，裴新玖面前的这个画师正在画的是裴新玖配音的夏亦新，人设为动画公司一个正在实习的角色原画师。

裴新玖关心的并不是这个，而是问道：“池漾的卡面开始画了吗？”

池漾是向明朝配音的那个角色。

美术组组长：“还没开始呢，我们组总共五个人，另外两个人正在着手其他两个角色，剩下两个在画其他的，而且池漾的卡面我们目前还没有最佳的构思。”

她的话正中裴新玖下怀：“池漾的卡面我来画。”

池漾的设定是个斯文败类且腹黑的文学院老师，也是主控的写作启蒙导师。裴新玖昨天看到向明朝的时候脑子里就有了新卡面的构思，在刷完小破站关于向明朝的视频之后，甚至有了画出来的冲动。

裴新玖还是很拎得清工作和私人感情的，比如他并不会因为灵感来源于向明朝就放弃画这张卡面，而且卡面不是主线剧情，某些地方有创新反而更容易吸引玩家。

裴新玖先前是动画部门的美术组成员，不仅如此他还精通程序，对策划也很有自己的见解，这才在两年后做到了游戏制作人的职位。

一开始项目组的人对他能否胜任这个职位有所怀疑，可裴新玖的学习能力摆在那里，很快就取得了组员们的认可。

再加上他是整个项目组年纪最小的，认可他的能力后，几个前辈都对他照顾有加，他私底下又性格开朗好相处，很快跟整个项目组打成一片。连老板都说他们这个制作组工作氛围是全公司最好的，每个人都能平起平坐跟一家人一样。

虽然制作人一般不涉及项目具体内容，但他工作之余都会帮各组赶一下进度，因此对他画卡面的提议，美术组组长并不意外。

美术组组长：“不过你平时那么忙，周一要去参加漫展，周四还要去跑一个商务合作，有时间吗？”

裴新玖：“只要想画总是会有时间的，而且明天周末。”

有人帮自己分担工作，美术组组长爽快地答应了，感叹道：“年轻人精力就是旺盛，反正我是绝对不可能在周末工作的。”

刚刚一杯黑咖啡下肚，裴新玖的困意早被袭卷走了，回到自己的工位就开始画活动卡面。

接下来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天周末，裴新玖也宅在家里画卡面。

他盘着腿在书桌前坐了四个多小时，终于放下数位笔伸了个懒腰，正准备动动腿，一阵麻意从脚底传来。

“……”

坐太久了腿麻。

裴新玖锤了好一会儿腿才勉强能站起来，他趿拉着拖鞋去厨房煮了一碗泡面。裴新玖一个人住了多少年就煮了多少年的泡面，自诩煮泡面的技术是一流的。

吃完一顿下午两点钟的午餐，他回房收拾了行李。他明天有个漫展，今天下午要坐四点半的高铁提前过去。

裴新玖临走前把画好的线稿发给美术组组长，这四个小时他有两个小时是在思考这张卡面缺了什么元素，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来，只好问问别人的意见。

-你有没有觉得少了点什么？

他们项目组这些人，周末打死不肯不加班，工作一类的消息几乎都要留到工作日才回。裴新玖没有继续等，发完信息就继续去收拾行李，合上行李箱之前把平板都放了进去，指不定到时候就灵机一现知道少了什么元素。

高铁三个小时，裴新玖什么都没想出来。

这个季节天黑的早，出站时七点半，黑色就像被人随手泼的墨汁一样笼罩下来，远方没有灯光的建筑物和天空融为了一体。

裴新玖简单地在路边的面馆里解决了晚饭，打开高德地图去找主办方提前给他订好的酒店。

-

“先生，这是您的房卡。”前台接待员把房卡双手递给戴透明眼镜框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