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顾笙的瞳孔中，映出蜂拥而来的鬼影。

墨桦穿破重重鬼影，挡在了他面前。

被提升到极致的“神速”，快得像一道流星，以血肉之躯，牢牢地护住了他。

若厉鬼要吞噬，第一个被吞噬的，不会是他。

从肢端开始，高顾笙看着墨桦变为白骨。

时间好像变慢了，他似乎能听见厉鬼啃食墨桦血肉的声音。

云知意不会知道，在幻境中，她曾是小明星高顾笙的粉头，在现实中说着“我要是你的粉丝，肯定会被你气死”的云知意，在幻境中每天发给偶像的鼓励，是他走下去的动力之一。

她在高顾笙视频被曝光，遭受全网唾弃的时候，看出了视频中的异常，东奔西走，为他辩白，为他查证胁迫他的幕后主使，相信他，直到他死去。

墨桦不会知道，在幻境中，他是孤儿高顾笙的挚友，是他全部的“友情”的定义，是他活下去的灯塔。

他在死之前，受万鬼吞噬，还挂念着高顾笙该怎么办。

我总会毫不犹豫地护在你面前。

这次、次次、每次。

高顾笙头脑疼得仿佛要炸开，眼泪夺眶而出，他却无知无觉。

有一股以愤怒为名的力量，在他体内疯狂地膨胀，他脑海中闪过很多画面，有作为高顾笙的牙牙学语，有作为灵花听琴赏月，有作为天地之种时，挣扎着生长的希望。

向上！向上！向上！

冲破保护我又束缚我的种壳，冲破压住我的土壤和巨石，冲破一切！

他好像又变成了一颗种子，疯狂地吸收营养，要破土而出。

周围的灵气被搅动，他吸收着灵气，吸收地那么快，那么多，甚至形成了漩涡漏洞状，搅散了鬼群。

不，不仅是灵气。

鬼群惊恐地窜逃，可无济于事，它们身上的阴气与鬼气也被卷入了漩涡里。

灵花，天地至纯灵气孕出，以世间万气为食，反哺灵气于天地。

绳索气息耗尽，崩裂。

他脚下的枯草，竟然长出嫩芽，然后缓缓长高，开出了一朵小花。

一草生而万草应，以高顾笙为中心，无数植物钻出土地，就连外面被天雷地火烧焦的土地上，也钻出了嫩绿的草芽。

“竟然是完全觉醒的灵花！”

“若能吞了你，天道有望！”

章问玄目光中闪过贪婪，他强压下心中的不安，一把血色匕首刺入心口，心头血填满刀刃，发出不祥的红光。

高顾笙轻轻将昏迷的墨桦放在地上，看向了章问玄。

章问玄低声呵道，“攻！”

张皇逃窜的鬼群再次集结，向高顾笙攻去，以近乎不要命的姿态，要将高顾笙淹没！

章问玄趁此机会，以血为墨，开始绘符。

“你精神有限，能除百只千只厉鬼，又如何挡得住上万鬼群？”

高顾笙冷笑一声，脸上分明还带着泪痕，却狠厉地如同幼豹。

他掏出了自家老爸装备的，佛头版加特林。

“狗天师，时代变了。”

第148章

南无加特林佛祖, 大慈大悲，渡万鬼早登极乐。

高顾笙开火，所向披靡, 从枪管中喷出的每一颗子弹都被开过光, 所过之处，金光闪烁, 经文四起, 佛光普照。

高誓向来疼儿子，高顾笙的乾坤袋里，从□□到加特林，从□□到意大利炮，应有尽有。

当高顾笙火力全开的时候，鬼域立马变成金光寺分寺, 每个前一秒张牙舞爪的厉鬼, 下一秒都露出了类似于“慈悲”“宁静”“超脱”之类的情绪, 双手合十，尽入轮回。

它们走得很安详。

章问玄的表情很不安详。

因为眼前这位看似娇弱的美人, 一直以来被墨桦死死护在身后的美人, 身形瘦削又总是被众多渣攻抢来抢去的美人, 力气好像不小。

高顾笙将手中的马克沁重机枪随手丢在地上，地面好像都跟着颤了颤。

高顾笙眉眼张扬恣肆，带着股狠劲儿, 生机勃勃简直像是一颗挺拔的小白杨，章问玄呼吸一窒, 就是这一瞬, 他错过了最好的反应时机。

下一次眨眼, 高顾笙已经狞笑着出现在了面前, 章问玄，心中还存着侥幸，想把他控制住，“天地……”

天师念咒未半而中道挨打，高顾笙这一拳砸在了章天师的下巴上，随着重重一声巨响，大家好像都听见了章问玄下巴裂开的声音。

“磨唧！”

章问玄怒火上涌，含糊不清，“里……”

“打架呢，谁他妈给你时间慢慢悠悠地画符！”

“混——啊！”

“前摇时间这么长，还不提前准备点东西备着，真当自己是主角，有变身无敌帧了？”

“肃子嘎都我哈娃符——啊！”（竖子敢等我画完符）

“左勾拳！”

“天地五行……”

“右勾拳！”

“金光万……”

“上勾拳！”

“混……啊！”

“阿打！”

混、混账！

章问玄天赋出众，被捧着长大，从出生的那一巴掌之后，就没挨过这么狠的打！

本来觉得眼前这少年合他口味，打算让他死的不那么难看，现在他怒火中烧，什么都顾不得了。

驱动飞羽可比画符简单得多，飞羽眼中红光一闪，以身化云，冲来！

“小笙！”云知意对准飞羽的弱点扔出，可她已经力竭，匕首落了个空。

高顾笙正打算直接举起章问玄当肉盾，没想到下一瞬，一个人影直直挡在了飞羽面前。

“黄叔叔！”

高顾笙惊喜地又揍了章问玄两拳。

黄杉的面容却很严肃，他手中握着一支特质的钢笔，与飞羽对峙。

冉秋定位到高顾笙，连忙向总部发送定位，他看着地上的墨桦和云知意，心里一凉，知道虽然自己这边人多，可恐怕不是章问玄的一合之将。

冉秋提起药箱，坚强地给自己草草把断了的腿固定住，然后赶忙单腿跳下车，给墨桦包扎。

云知意主要伤势是擦伤和阴气入体，虽然阴气入体很麻烦，但在应不解和高誓面前，也不过是一道符的事情，但墨桦的状况却极为可怖，他的腿从膝盖往下，被啃成了白骨，双手也没了半个手掌。

而这白骨也没了活性，早就在被鬼群围住的时候被阴气腐蚀透了，轻轻一碰就变成了一摊阴冷的灰。

冉秋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包扎。

可就在他束手无策的时候，墨桦却缓缓睁开了眼睛，“顾……”

冉秋连忙按住他，“在呢在呢，乐乐没事，你别乱动。”

墨桦看向高顾笙，见高顾笙没事，甚至看见他清醒，还高兴地踹了章问玄两脚，顿时松了口气。

冉秋道，“小伙子，你、你……”

他想问墨桦哪里不舒服，可看墨桦的样子，分明是哪里都不舒服，他一句话哽在喉头，说不出口。

最近的医院也有一个半小时，还不如等大部队赶来地快。

倒是墨桦开口道，“我没事。”

看着冉秋悲悯的目光，墨桦抿了抿唇。

他不是在安慰冉秋，他也知道自己的情况恐怕很严重，可是不知道为什么……

他看向自己森白的手骨。

……

冉秋自知，自己一个战五渣，现在还断了一条腿，遇到危险只能给孩子们当个肉盾，勉强拖延一点时间，乐乐似乎有了什么奇遇，居然能把章问玄按在地上揍，但黄杉却绝对不是飞羽的对手。

如果章问玄在临死前下达屠杀的命令，在场的人，包裹高顾笙，恐怕都活不下来。

飞羽脾气是臭，但实力毋庸置疑。

他想到的，大家都想到了，场面顿时陷入僵持。

高顾笙果断地从袖里乾坤中抓出一把军刀，抵在了章问玄的脖颈。

“解开他的控制。”

章问玄笑着咳出一口血，他去抓高顾笙的匕首，“无用的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