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月(1)

作者:桃子酒儿

凭月

作者:桃子酒儿

引言:“轻舟已过万重山。”

分类:原创,现代,都市,完结

标签:HE,情投意合,完结

文案:

当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升起的月亮会陪你等待黎明。

还好你念念不忘,始终借着月色翻山越岭。

还好月色温柔。

愿意坚守初心,坚持等待契合的灵魂出现,固执又纯粹,幸而一切都值得。

孟轻舟(攻)×付月山(受)

“你来了。”

“我早就来了。”

第1章

下午五点的太阳未落至西山,空气中的热流令人窒闷。夏风吹来阵阵暑气,无一丝凉爽。七月的天。 付月山换上一件简单干净的白T,穿上黑色五分裤、白色板鞋,踱着不太情愿的步子,投身进入炎热暑天。他习惯性地转动手指,可那手指上可供转动的东西却被他落在门后,他复而进门,勾起车钥匙就急着想往车里钻去。“小山,又忘记拿钥匙啦。” 对门屋子的二楼上,坐着一位慢悠悠地摇着蒲扇的老爷子。屋子旁栽种了一棵老树,很高,在二楼的某一角落处倾洒了一片阴凉。“欸,李爷爷您不热么?这天气太热,您还是要保重身体。” 付月山站在车旁,抬头望去,说道:“我接完我弟弟回来,就去给您和奶奶看看身体。”“好嘞。” 李爷爷中气十足地笑着说道:“今晚和小河过来吃,老太婆熬了绿豆粥。”“行。” 付月山转了几圈钥匙,说道:“那我先走了。”路上是一片郁郁青青,只是他无精力欣赏。凌晨夜里刚完成两场大手术,此刻的疲倦显露于叠了三层的眼皮上,充斥了红血丝的眼睛里,以及不太好看的脸色里。繁盛的绿色往后褪去,接踵而来的是高低不一的楼房。车开始驶向一道不太熟悉的路,付月山打开导航,听着车里唯一回响的声音。到达目的地时已将至六点。车停于何处,付月山不大清楚,这是他难得碰巧有时间来学校接付月河。他拿出手机,拨打了付月河的电话,刚接通,就被无情挂断。付月山不知付月河挂电话的原因,还没待他想通透,斜前方不过三十米的柳树下,有一人冲着这辆车用力地挥着手,大笑着喊道:“哥,我在这儿!”那笑得跟个傻猪似的,就是付月河了。付月山缓慢前驶,离得近了些,才发现付月河的身旁,还有一人。此时的天仍然亮着,夕阳在遥不可及的天边,晚霞还未画满天空,偶有几片云边透着暖色的光。那人逆着光,宽而挺直的肩膀上趴着一层旖旎的浅霞光。他着西裤白衬衫,戴着副金丝边眼镜,柔发往后梳理,有些许垂落额前,随意却并不慵懒。他看着文儒温雅,高挑挺拔的身形给他添了些潇洒的意味。付月山开门下车,付月河便蹦哒着到他身边来,咧嘴笑说:“孟老师,我哥来啦,谢谢您陪我在这站了一会儿。”“没事。” 孟轻舟朝付月山微笑,抬手看了看手表,又对付月山微微颔首:“那我先走了,不做打扰,再见。” “孟老师再见。”“再见。”付月山在原地有点儿怔愣地望着逐渐远去的背影,不发一言。付月河拎着行李箱放置后备箱,在副驾驶上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见他哥有动一下的征兆。他打开车窗,喊道:“哥,你魔怔了么?人影早就没了。”付月山低头看了看自己今日的装扮,心里说着自己不着调。他动了动脚趾,踩着油门走了。付月河坐他的车时很爱听歌,车里放的都是他喜欢的歌,后座上还有他哥给他准备好的零食。车里正放着一首纯音,悠扬的音乐声遮盖了付月河“喀嗤喀嗤”吃薯片的声音。付月山心不在焉,全然不知道他弟弟已经吃了两包薯片。待车驶入熟悉的绿荫路时,他才开口问道:“你们老师姓孟?”“啊。” 付月河索索指尖,答道:“教大二的。不过我暑假过后升大三了,我还挺想被孟老师继续教的,讲课很仔细,也不刻板,对学生又负责又好。”“是不是叫孟轻舟?”“你怎么知道?” 付月河放下手里的薯片,瞪大了眼镜:“你认识?”付月山轻轻撇了付月河一眼,淡淡道:“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还未靠近家门口,在付月山家对门门口站着的李爷爷正笑呵呵地摇着手里的蒲扇,嘴里还念叨着什么,听不清。付月河迫不及待,扯开安全带就冲下车给李爷爷一个全方位拥抱。“哎哟,哎哟,小河怎么又长高了。” 李爷爷笑起来时脸上皱纹更深:“进家里去,走,老太婆!小山小河来咯!”季奶奶手擦擦身上的围裙,站在厅门边上热情笑着说:“来!快来!做的全是你们爱吃的。”踏入厅门,饭香四溢。付月河幼稚地吸着狗鼻子,顺着香味儿去到厨房,偷了一片刚炸好的肉,塞进嘴里砸吧砸吧吃起来。季奶奶拍了他一巴掌,佯怒道:“你也不怕烫到。二十岁的人了,没有你哥一半儿的稳重,哪儿能娶到漂亮女孩儿。”“要娶也是我哥先娶,我还早着呢。” 付月河眼睛瞟了瞟四周,问道:“李子呢?”“在房里学习呢吧。” 李爷爷指了指偏里的一间房,叹了口气,轻声说:“估计是关着门练习走路呢,不想让我们知道。” “啊…” 付月河张了张嘴,说不出一个字。付月山起身,说道:“我进去看看情况。”他压低脚步声走到房门前,轻轻敲了敲门,过了几秒钟才开口,问:“李季,我可以进去吗?”房里的情况他不知,但是一直没有任何声音任何响动。他大概能猜到,李季正在慢慢地做回轮椅上。须臾过后,房里的女孩儿才甜甜地说:“可以,进来吧。” 付月山打开房门,就见李季坐在轮椅上,手上捧着一本书,另一只手拿着一支钢笔。她抬头微笑:“月山哥哥。”“嗯。” 付月山点了点头,走近,坐在书桌旁的椅子上,“在看什么书?”“东野圭吾的《白夜行》。” 李季合上钢笔,取起书签夹在刚做完批注的那一页,进而合上了书,与付月山对望,说道:“这是你以前和我说,你很喜欢的一本书。”付月山静望一会儿,便垂眸看李季的双腿,问道:“会疼吗?”“偶尔,有时候会疼得睡不着。” 李季将右耳边的头发拨到耳后, “月山哥哥,大学开学前会好的,是吗?”李季六月份高考完,与一帮同学朋友兴冲冲地计划旅游。他们一会儿计划去宏伟的北京天安门看升国旗,一会儿计划去热情的重庆品尝各类美食。就是未曾预料过,会在登山时,不慎摔下山坡,摔伤了腿。一行人里摔了两个,李季和另一位同学。而那位同学,直到现在还在医院里。“应该可以。” 付月山摸了摸李季的头顶,安慰道:“别想太多,会好的。”只是可能会有些后遗症。他没有和李季说。她还年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能止于现在这一道坎。对于一个即将投入全新生活的她来说,突如其来的意外无疑是人生一大噩耗。十几岁的年纪,渴望翱翔于碧空,渴望穿梭于云间,渴望摘星星摘月亮。而如今她正像是折了羽翅的傲鸟,重重摔落在沙泥之间。悲伤就此油然而生,生生不息,以为再也飞不起来。李季苦笑着,手垂落在近乎无力的腿上:“是吗?”安慰的话在喉口打转,最终因为太过苍白被扼杀。付月山站起,拍了拍手,说:“走,出去吃饭吧。”炎炎夏日里的一碗冰过的绿豆粥再清爽不过,绿豆粥里加些麻叶,是季奶奶的独家习惯。付月山的碗里没有麻叶,他对麻叶过敏。事实上他过敏的食物不少,除了因为当初吃了季奶奶煮的绿豆粥而过敏,他没有和季奶奶说过他对麻叶以外的食物过敏。原因无他,他们二老对他和弟弟实在是太好,再多一点麻烦,付月山都不想给。两个膝下无子女的老年人,十多年前“捡”了一个小孙女养到长大。他们在这片地方住了好几十年,承受过“季奶奶不孕”的凉言凉语,目睹了一带变迁,还有付月山家庭的剧变。“季奶奶,我等会儿吃完给您看看身体。李爷爷没再喝酒吧?” 付月山问。“哼,老太婆管得忒严了,我岂敢啊?” 李爷爷不满地撇撇嘴,有些委屈。付月河咽下一大口肉,幸灾乐祸道:“李爷爷,您在电话里可不是这么和我说的啊。” 说罢,他开始扯着嗓子模仿道:“我又不怕老婆,哪儿能被老太婆管住啊,该喝就喝,崩怂。”他的背毫不意外地挨了李爷爷的一巴掌。“哟,老头子忒嚣张了。不服管?我看你今晚是要被我丢出去喂蚊子!” 季奶奶瞪眼说道。付月山给付月河夹了一筷子的青菜,不带看撅起嘴巴的付月河一眼,说道:“李爷爷,您上次出院的时候可嚷嚷着要戒酒的啊。”李季笑着附和道:“就是,爷爷别说了做不到。”“一屋子人来讨伐我哟,老头子我喝不到酒,难受的哟,我一难受就没劲儿酿酒咯。”付月山一听,立刻反驳道:“您难受我给您开药,别耍赖,答应过我的葡萄酒还是得酿。”“我得喝一点儿吧。”“行,只要您别太猛,肯适量。” 付月山竖起尾指,用拇指比了小小一截,说道:“只能喝这么多。”李爷爷抿紧嘴,时而抬眸偷瞟付月山一眼,时而低眸思考斟酌。一起一落,周而复始。有总比无的好。李爷爷妥协道:“行吧。”晚饭过后,付月山拎着付月河的行李回了趟房子。他取了小箱子准备给季奶奶看看身体,匆忙间瞥了一眼二楼客厅的全身镜,遂又退着步子,站在镜子面前打量着自己。今日见孟轻舟时,形象有够差。打开厅门,对门院子的灯已打开。李季坐在季奶奶身旁,付月山和李爷爷在另一角坐着下棋,桌上放了几种类的水果。付月山走向屋檐下的一角落出,伸手拉了悬在半空中的麻绳。白炽灯亮堂的灯光倏地洒在了空寂的院子里。“来,小山,坐这儿。” 季奶奶拍拍身旁的一处位置,笑容慈祥。“欸,来了。” 付月山加快脚步,路过李老爷子时还摸了摸他那快秃了的头:“李爷爷,您年轻的时候帅么?”李老爷子听这话,嘴巴就精神。他甜蜜地瞟了季奶奶一眼,又故作神秘地看了看提问者付月山。大约是李季和付山河给予的反应够好奇,气氛渲染得差不多了,他才缓缓开口道:“这个问题不该有问号。” “这牛吹得有水平。” 付月河听罢,放下了一颗白棋子。季奶奶 “嗐” 了一声,说道:“这个老头子没吹牛,年轻的时候可帅,挺多女孩儿追,不帅我不会嫁给他。”“有照片吗?” 付月河问道。“有,有,被我锁起来了,等会儿上楼去拿给你们看。” 季奶奶笑着说。李季手肘撑于桌上,掌心托着脑袋,说:“奶奶,爷爷长得多帅啊,照片都要锁起来,我都没看过哩。” 付月山轻轻放好季奶奶的袖子,将东西归置箱子原处:“没什么问题。季奶奶,今晚的饭菜口味偏重,您和爷爷还是吃清淡些好。”“你们回来,我才做一顿,平常我和老头子李子都吃得清淡。” 季奶奶起身便要去二楼拿照片:“我去拿照片,给你们看看老头子年轻的时候是怎么迷倒我的。哎哟。”付月山蹲在李老爷子一旁,手贴上他的后腰,问道:“这儿还会疼么?”李老爷子夹着棋子的手晃了晃,嘴里说道:“不疼咯,你给拿的药挺有效果。”付月山略微皱眉:“不疼了您也别可劲儿造,少忙重活,我不在家你就喊小河。” “知道了。” 李老爷子拖长声音,眼睛环绕一周,念叨着:“一个两个三个四个都是小啰嗦。”“来了来了。” 季奶奶手里捏着照片,从楼梯口那边儿献宝似的跑着过来。付月山急了些,提醒道:“慢点儿。”“没事嘞,不会摔。” 季奶奶将两张照片端端正正地放置于桌面上,指着其中的一张合影高兴着说:“这是我俩结婚的时候拍的。”老旧的黑白照片里是一对幸福的新人。新郎侧头深情凝视娇倩的新娘,新娘挽着新郎的手臂,歪头欢笑,情意浓绵。“这得有…” 李爷爷微抬头作思考,手指还在掐算着年份:“得有四十多年了吧,拍照片的时候二十多岁,老太婆刚满二十岁就急着闹着说要嫁给我,嘿嘿。”李季:“奶奶,我能理解您为啥着急嫁给爷爷了。”另一张照片是李爷爷的证件照,小小一张,男生的俊气却框不住。浓眉大眼,眼睛稍许深邃,气质看着有些冷,与如今总是笑眯眯的和蔼的老头子差别大了。只是,时光未曾改变过他精致的五官,他看起来还是一个俊老头子。季奶奶笑了笑,说道:“你爷爷年轻的时候也优秀啊,我赶紧赶慢就是赶不上。”“那就是爷爷拉了您一把,然后你们就坠入了爱情的漩涡?” 付月河很梦幻的猜测道。“哪儿能啊。” 季奶奶说:“他年轻的时候傲的,我摔得鼻青脸肿,他还过来笑话我了,然后我们就认识了。”“啊??” 李季发出了不解的疑问。季奶奶用食指轻轻点了点孙女的额头,说道:“你爷爷说,我摔得好笑,逗闷儿。”付月河和李季在一旁笑得牙不见眼。付月山在一旁不知细细盘算什么,忽而,他问:“那是您倒追的李爷爷么?”“是啊。”“倒追难么?”“啊?” 季奶奶有些怔怔地望着付月山,答道:“细节都忘得差不多了哟。”李爷爷取了一小块哈密瓜放进嘴里,随后说道:“老太婆当年啊,写信,信着写着就写成了情书,还问我能不能辅导她,她说如果不过关的话回家就要挨打了。我当时也有些喜欢她,有灵气,我哪儿舍得她被打。”“欸,你别说,你爷爷还是第一个夸我漂亮的人。” 季奶奶捂脸害羞道。照片里仅二十岁的季奶奶,确实不是精致的长相,不算漂亮,只是气质干净自然,眼睛很大。不是温柔温婉的长相,倒是有些小孩儿的跳脱和活泼。李爷爷哼哼道:“那是你本身好看,不然我不会费劲儿夸你。”季奶奶捂着脸,仿佛还能透过她的眼睛看到四十多年前在心上人眼前娇羞不已的模样。而忽然,季奶奶话锋一转,话题饶了个十八弯:“小山二十八了,也该成家了。”“还早,还早。”李季捏着话尾,也说:“还早。”“是该慢慢找,急不得。” 季奶奶温柔摸了摸付月山的软发,笑道:“这东西也奇妙,有快有慢。无论如何,别去凑合。总该要找一个温柔合适的人,慢悠悠地过上温暖平凡的日子。”付月山笑得温柔,眼里带着光亮:“我也是这么想。” 夜晚的风不再闷热,天地间沁漫清爽。虫儿不知停歇,躲在黑暗里吱吱地叫。忽而风大了些,把付月山屋檐下的红灯笼吹得摇晃。付月河走过小院子,打开厅门进了里屋,付月山紧随其后,随手将白炽灯熄灭。他关上木门,垂眸细想了一会儿,叫住了付月河。“怎么了哥?” 付月河站在梯级间,转身问道。“有你孟老师的联系方式么?”“啊,有。电话和微信都有,你要哪个?”“都要。”付月河取出兜里的手机,解了锁递给付月山,疑惑道:“可你不是说他不认识你么?”付月山存了号码,加了微信,将手机还给付月河,笑道:“小孩子。洗澡去,我一楼,你二楼。”夜里十一点,付月山脖颈间挂着一条蓝色毛巾,湿漉漉的头发顺势往下嘀嗒。他手指捏着玻璃杯的杯口,时而浅饮一口冰水,盯着半天没有动静的手机发呆。他记忆里的孟轻舟与以往有些不同。岁月只往无复,流年不曾停歇,他心底里的温柔一隅,许久不见,情景还是一如往初。你依旧光芒万丈。我一直记得你,你从未认识过我。只是为什么,看起来没有以前开心?安静许久的手机忽而振动了一下,付月山拿起一看,是微信通过了孟轻舟的好友验证。他盯着聊天页面上的唯一一条系统消息发愣,片刻过后,他才低头缓缓打字。“孟老师您好,我是付月河的哥哥,付月山。”孟轻舟消息很快发过来:“您好。”规矩合理的打招呼似乎是他们约定好的礼貌,没有热情,也没有初次相见时,付月山年少时的怦然心动。开端只能是这样平静,接下来的路,需要付月山朝着孟轻舟的方向奔去。原以为是时隔十二年后的久别重逢,其实从未有过“别”。孟轻舟与他,是三十岁与二十八岁的初次相见。付月山对着窗外被突如其来的大风吹动的树发呆,突然轻轻笑了一声。他说:“风太猛烈了。”随后大字躺在床上,叹一声:“多年没见过,威力居然一分没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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