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月光攻略手札(25)

作者:小神话

后院,菩提岑森,枝叶如盖,香气弥漫。几片菩提叶荡在泉池中打旋。

此香,云汲并不陌生。

往日,温禾下山,总沾些异香回山。原本他想着是沾染了某个姑娘身上的香脂气,那丫头常去勾栏花肆玩乐,他是晓得的。

他当时颇意外,花肆里的姑娘,竟爱此种静谧幽淡之香。

不成想,竟是沾染了这院中的菩提香。

云汲负手望着探入层云的菩提树,以及丈远处的一汪碧泉。

素衣公子先一步施礼:“小仙见过仙长。”

云汲回望对方,虽一身素衣,却难掩矜雅气韵,哪是山野庙祝能有的风采,“你便是七爷。”

“不敢,承蒙一方百姓香火供养,妄称小小地仙,仙长换我小七就是。”

空中悬出一片染血的碎纱,云汲直接问:“可曾见过穿绯纱的一位姑娘。”

断袖轻纱落至小七掌心。

上头的残血,依稀含有木棉花芳香,只打量一眼,小七断言:“见过,这姑娘有恩于小七。说来小仙这荒庙得以修葺,全赖这位姑娘的功劳。”

实则,暗中给孙木匠送银钱及无名信的,正是杜棉棉。

小七解释:“我失去民众信仰,香火全无,灵身不济,再无力护佑恩泽此方民众,本在这荒庙沉睡。一夜,小庙被雷电击中,起了火,毁了椽。恰好一位姑娘路过,那姑娘本着良善菩萨心,怜惜我这荒庙,便暗中给了居于附近镇上的一位木匠银钱,重新修葺这荒庙,引来香客,这才有了现如今仙上所见的整洁小庙。哦,这些,亦是小七向地精打探而得。不知仙上缘何问起这位姑娘。”

云汲抬眼,望向掩于山腹林木深处的洞穴,“杜棉棉,曾被囚至断背山一处窟洞内,曾向我求救,现下消失,不知所踪,只剩残破血衣。”

小七握紧残裳,一脸惊讶痛惜,“怎么会……我方苏醒不久,灵力不济,时而于这不探泉泉底深眠修行,难不成在我深眠期间,棉棉姑娘出了事。我……我身为一方地仙,竟让恩人在此遇灾,简直惭愧。惭愧至极。”

云汲一眼瞧出对方体内灵力微渺,若出厉害妖魔,可轻松避开地仙耳目,便生不起责备之心,于是便向对方打探相关消息,“近日,可有妖魔邪修出入断背山。”

小七谨慎答:“六日前,一团魔气忽降断背山歇脚,我实非妖魔对手,担心被妖魔发现,将我灵身摧毁,便蛰身泉底,避开此劫。难道……棉棉姑娘便是被那妖魔所害。”

极有可能是魔阴王朝出逃的妖魔,云汲肃容,再问:“可知是何妖魔。”

“骨妖,千年黑骨妖。”

赫连断静静立于酒池旁,酒池中的倒影似有些不耐烦,他沉沉道:“小蒜苗,是你自己出来,还是本君揪你出来。”

偌大酒池肉林,仍不见半点回音。

十二方酒池,赫连断迈开步子,沿池查看。

此处一眼望尽,若要藏身,非酒池不可。

每掠过一方酒池,望见内里的空落,赫连断眉心便沉郁一份,指骨微蜷,将一池酒冻结。

暗室下埋灭灵阵法,专抑术法灵力。赫连断能冻结酒池,并非施用法力,而是自身携带的寒意。

那份寒意渗骨,可冻万物。

酒池上的霜雪继续蔓延,赫连断停至一方酒池边沿。

池底静静躺着一抹身影,凌乱的樱草色轻纱衫,浓密长发幽幽摇曳于酒水之中,面色苍白透明,长睫如扇,他仔细观察对方鼻息处,不起一丝涟漪。

赫连断只觉呼吸停滞一瞬,他静静吸一口气,浅声道一句,“蒜苗。”

池底之人,毫无反应。

赫连断一晃身,落入酒池,托起平躺于池底的那团娇小。

温禾半个身子出了酒池,赫连断拨开少女散乱脸颊的一缕发丝,捏着对方肩胛处,又低沉道一声蒜苗。

怀中人仍旧无反应,赫连断抱人上岸,让那颗湿淋淋的小脑袋,倚在自己肩头,拿手指探着对方脖颈处的脉息。

那脉息似有若无,赫连断手指下滑,寻更强脉搏,噗得一声,一口酒喷到他脸上。

温禾诈尸般跳起来,捂着脖子低笑,“痒,赫连断,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怎么知道我怕痒。”

第16章 菩提简【06】

赫连断任由面颊上的酒水,滴落而下。

他当然并非故意痒蒜苗,他的确在认真探人脉息,以至于,那口酒喷得他猝不及防。

见人没事,心里升起一抹莫名的踏实感,但盯着那张反复揉着脖颈低笑的脸,赫连断来气了。

身上的寒意迅速蔓延,将剩余几座酒池,全数冻结。

温禾垂首,瞧着蔓延至脚底的霜花,寒气丝丝缕缕入体,她抱着肩膀哆嗦:“这里不是施不出灵力么,为什么你可以。”

赫连断不答反问:“半阉人呢?”

温禾溜冰似得,溜去墙角一张石台,抱起上置一盏燃尽的鎏金大烛台,而后小心翼翼走到赫连断身前,眼睛弯成月牙状,若仔细瞧,可见眸底藏几缕戏谑神秘,“想知道么,我吹给你。”

呼的一声,烛台内的黧灰粉末,朝赫连断面上吹去,齑粉沾染对方面颊的一瞬,被凭空而来的一道霜气阻截,于是那一大口灰末子,被温禾反吸了去。

温禾肺痨晚期的架势,一通咳,又拿手往鼻子眼睛处一通揉,这才顺畅了气,而后幽怨地盯着赫连断看。

赫连断瞬间明白,那金色烛台内的灰末,便是被火化的人偶灰,“这暗室抑灵力,你是如何看破人偶真身?”

温禾她当然没这本事,能成功火化那几个人偶,全靠花铃火眼金睛,瞧出半阉人的真身。

温禾打个喷嚏,揉揉红红的鼻头,“我还纳闷呢,此处既抑制灵力,为何你可以施用术法。”

“是本君在问你话。”

温禾瞧出魔头的不悦,小心而认真回答:“我哪里知道他们是人偶,只是他们欺负我撕扯我衣裳时,我拿墙上的火把攻击。不料,他们极怕火,有一个粗心的,胳膊被当场烧成灰炭,我猜测他们是木偶人,于是用火反攻。”

起初,酒池凭空多出几个半阉人时,温禾又惊又气。

惊的是魔头还真请来了演员,真如她书中所载,獐眉鼠目,身材猥琐,一个个丑出新高度。

至于气,当然是被魔头气得,至于如此贴切而认真地祸祸她么。

赫连断幽幽望一眼满墙燃烧的火把,没记错的话,此暗室壁墙之上,置一百零八火炬。

唯有一盏乃鲛油所制,可灭人偶。

其余全数乃篙草树脂所制,他雕的偶人,根本不惧普通薪火。

蒜苗不知走了狗屎运,还是另有蹊跷,能一眼分辨出外形特征,同普通火炬纤毫不差的鲛油火炬。

毕竟剩余火炬,完好悬在墙上。

其实,温禾能轻松火化人偶,全凭花铃指点。

此处虽抑花铃术法,但抑不住花界祖魂内在灵息。

花铃一眼瞧出百把火炬中的鲛油火把,在人偶集体扑向小主时,它顺利指挥小主,摘取鲛油火烛,给人偶做无偿火化法事。

“最后一个偶人,你是如何让他乖乖听你的话?”赫连断饶有兴致问。

温禾面露骄傲,娇唇微拱,俏皮天成,“这个简单,只能说你送来的偶人没出息,瞧着同伴接连被火化成灰,吓坏了,我威胁他说,如果不乖乖配合我演戏,就烧死他,还答应他,即便他没完成你布下的任务,也会替他向你求情,饶他一命。”

温禾总结,“可能真被我吓坏了吧,居然信了我。联合我,耍你。”

赫连断唇角勾一抹讥讽。温禾看了,不乐意了,“讽笑什么,你不就被我耍了么,是不是以为我死了?听着你焦急地喊小蒜苗小蒜苗,我这心里呀……”

蓦地瞥见魔头眸底的一抹危险之色,说到兴头上的温禾卡住壳,转而昧着良心改了台词:“我这心里呀,真的满感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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