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月光攻略手札(135)

作者:小神话

她又忆起以前暗暗跟踪弦月哥哥,她还躲到雪柳树上,其实早被发现,弦月哥哥故意让黑檀搬个小桌支在雪柳下,待她自个儿爬下来。

那时她被冻得哆哆嗦嗦,却被弦月哥哥尤带体温的袍子暖了心身。

银发君王已入殿,雪苋仰首望着殿院中的那颗硕大雪柳,看着看着眼泪又淌下来。

如今,即便她挂树上冻一宿,怕是已换不回那件温暖的袍子。

灵凝每日三趟,到归息殿送补药,雪苋专门去找无生药师打听一番,晓得只是进补的药汤便放下心来。

已是夜半烛熄,瞧着灵凝自殿内走出,身上披着弦月哥哥的外袍,雪苋心底既羡又痛,她已瞧出两人关系比先前亲密许多。

魅族数量极少,尤其天生邪骨的魅族商氏。弦月哥哥已成一代君王,繁衍后代至关王朝运术,自然被臣子重视。

雪苋走在路上,听魔阴臣子议论君主的婚事,还有些臣子见到鲛族长老,笑着打拱道一句何时吃君上同千金的喜酒。

或许,弦月哥哥同灵凝的婚事近了。

那一夜,她返回雪岁邬,再无眠。

晨,空中洒着细雨,几缕雾气绕窗花。

门侍为君王拉开殿门,商弦月便瞧见站至门阶上的少女。

未曾撑伞,濛濛雨丝罩身,一脸憔悴,眼皮红肿,长睫上不知滚的雨水还是泪水,让人生怜。

他的心狠狠瑟缩了下。

自打上次被他一袖扇出去,这丫头倒也安分多日,虽每日暗中跟踪她,倒从未出现在他视线之内,今日倒是特别。

商弦月只当未瞧见,由着随侍擎了黑伞遮身,趋步向前。

掠过少女时,只听她轻声道:“雪岁邬还在,我先前种的朱雀花开得正好,我问了黑檀,她说并非是她去给朱雀花浇的水,是弦月哥哥,是不是,你是想着我的,所以我离开的那两年,那些花儿未曾枯去。”

错身而过的一瞬,雪苋瞧见对方唇角勾起的一抹嘲笑,几步后,只剩银发背影,以及他冷声交代侍卫的话,“日后不许她靠近本君寝宫一步。”

雪苋跑上前,拦住即将迈出院门的人,糯糯道一声,“弦月哥哥……”

“不准再对我说这四字,听到没有。”商弦月推开擎伞的侍随,蓦地俯身逼近雪苋,恨恨道。

他眸底布上血丝,怒瞪着她,似要将人吃掉一般凶悍,“再让本君听到这四字,本君便将你丢下浩瀚渊。”

雪苋站在原地许久,长睫上的水珠顺着下颌滴落,她只觉得魔阴王朝的空气里含着刀,吸进肺腑,割痛五脏。

后来,她腿站麻了,不知怎么回的雪岁邬。

连着几日,雪苋端着舍利珠四处游荡,瞧着珠内一幕墓闪过的画面,以回忆取暖。

橐驼花匠正给雪岁邬中的花草浇水,瞅见雪苋失魂落魄自门外走来,并未回话,只缓慢旋身,继续拿瓜瓢自木桶内汲水,浇灌着一花一草,连方出芽的小嫩苗都不落下。

雪苋一步步挨近,有气无力道:“原来浇花之人是你。”

“不是我是谁,整个魔阴王朝唯有老头我最爱惜花草,你走后,院落空了,无人打理,我心疼这些花草,就抽了空来浇水。”

给屋内院前的花草浇灌了足量的水,廖橐驼拎着瓜瓢木桶走向院外,门口时,又折返回来,对着怔楞看花的雪苋道:“你这丫头怎这般狠心,这些年,君上待你如珍宝,你怎狠心置他于死地。”

见丫头眸底泪珠又滚出来,廖橐驼自袖口掏出个镂空漆木匣子,掀开后,一片碧桑上卧着一条小金蚕,“前阵子我去人界鬼市买一株霜桑,这条小蚕半死不活蜷至叶底。回来养了几日,方发现是你的侍女桑桑,我给你送过来,希望你能从中体悟些人情味,日后啊,莫要那般狠。”

屋内的匣奁内,留有几颗灵丹。

是先前弦月哥哥担心她意外受伤而备下的,雪苋化开一颗丹丸,洒至桑叶上,金蚕食了桑叶后,恢复了灵气,总算化成了人形。

桑桑道,那日见她晕倒在半路,她去溪边为她取水遇到一尾鱼妖,将她掳去河洞,她好不容易逃至人界,因受伤过重化作法身,躲在一株霜桑幼苗上养伤,所幸被廖橐驼买了,得以与主子重逢。

主仆重聚,比雪苋一人呆在雪岁邬强,至少有人嘘寒问暖,有人陪她说话。

只是桑桑发现,主子变了许多,再不是那个爱说爱笑爱吃爱闹的小姑娘,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沉郁伤恸,不是发怔便是兀自流泪的断肠人。

主子有时盯着玉腕上的十二月珠看一宿,有时端着舍利珠满院子游逛。

珠内映出往日种种,凡是有商弦月的画面,她都会默默看上许多遍。

商弦月眉眼温柔地为她荡秋千,或将一颗圆滚滚的葡萄塞她口中,或是端来几碟甜点一口一口喂给她吃,或是陪她扎纸鸢,或是被她强行灌酒,又或是坐在榻前给她摇扇讲故事……

主子一会哭一会笑,一会沉默,一会又盯着自己的手看,一会又捂上心口,如此反复……

那夜,月光湛湛。

桑桑睡熟了,雪苋自榻上起身,不知不觉走到秃峰林。

以前,她吵着弦月哥哥来秃峰摘琉璃花,回去的路上偷懒撒娇让人背。

雪苋踏过回忆中的每一步,走至一座秃峰,竟有一朵琉璃花于月光下石缝中静静绽放,花瓣渡了幽光,似梦一般。

雪苋飞身而上,摘了琉璃花。

捏着指尖花,飞身而下的一刹那,蛰伏沼泽河的水虺破水而出,血盆大颚闪着尖密巨牙,雪苋虽学了些法术,绝非水虺对手,口中的诀咒,击至水虺身上,堪比挠痒。

臂弯粗的红信子,舔上少女身子的瞬间,一记灵光将水虺打回沼泽河底。

雪苋只觉腰身一紧,眸底闪过随风而动的银发千丝,是他的弦月哥哥。

商弦月携着人落地,便松开手,“寻死莫要在魔阴王朝,晦气。”

言罢,旋身欲走。

雪苋指尖一松,琉璃花坠地,她飞扑上前死死将人抱住,“弦月哥哥,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有我。”

商弦月用力将勒着腰身的指头掰开,只背身道:“明日我让黑檀送你出王朝。”

雪苋几步跨前,与人面对面,说:“我不走,你杀了我我也不走,我死也要留在你身边。”

商弦月冷笑一声:“当初为了个鹤焉,不惜与我翻脸,道这魔阴沼泽地处处不好,只想往外跑,难不成鹤焉对你不好,这才让你惦念起这个曾被你嫌弃的地界。”

雪苋使劲摇头,“当初我以为我喜欢鹤焉,其实不是的。”

她抓住对方的手,“我喜欢的是你,弦月哥哥。我早便喜欢上了你,我却不自知。那时,我戴着十二月珠看你的眼睛,十二月珠亮了,你还记不记得。还有那次,我拉着鹤焉的手说我喜欢他,珠子也亮了,可当时我看的是你的眼睛。十二月珠实则是为你而亮,并非鹤焉。”

这些,是近日捧着舍利珠看往日影像时,内观后觉顿悟所出。

她才明白,为何当初会莫名想偷偷跟踪他,每时每刻想知道他在做什么。

因为她喜欢上了他,自然满心满脑皆是他。

可她自小视他为亲生哥哥,从未往情爱范畴内想,她不知何时起,那份兄妹之情变成了爱情。

不可知,不可控。

她终于明白了,已铸成大错,时过境迁桑海桑田。

商弦月面无表情,只静静听眼前的丫头一边淌泪一边道:“我说我喜欢你,你一定不信是不是,或许你信,又觉得荒唐。可是我说的是真的。”

“你喜欢我?”商弦月眸光流转,望向天边月,“你若喜欢我,又怎会亲手将锥子插入我的心口,你师父师娘养你至六岁,可我养你十年。显然十年远不及那六年来得重要。你不会不知八部龙锥乃灵器,一旦沾身,便散人神魂,你喜欢我,竟是喜欢到想让我身魂散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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