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吹唢呐的,注意你很久了(98)
小骨头很快端来一壶热茶, 细水长流地往茶盏里倒,孑然起身,脱掉外衫挂到墙角的衣架上,“我有些累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慕月西怔怔回了自己房间后坐在铜镜前怔怔地想。
大师兄既然晓得她是那个除了好事啥事都干,被世人唾骂人人得而诛之的女魔头,为何如此平静放她回房休息。
不应该立马敲响仙门警钟,召开仙门紧急大会,开启仙门一级安全警报,集合全宗实力将她擒下,上呈九重天宫,下诏天下万民,死而复生的女魔头混入仙门被成功拿下,然后选个吉日,再赏她一顿无垠天雷么。
自古正邪不两立,何况恪尽职守不与妖邪同流的仙门大师兄。
她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孑然日常宠爱她不假,那是基于她是他同宗弟子又身世干净的前提下,他若一早晓得她便是夺舍灵犀师妹的女魔头,怎么可能还将她留在身边。
她脑袋朝外探了探,大师兄的屋子还亮着灯火,小骨头一会给人端茶一会给人端药,孑然轻咳的声音似有若无传过来。
慕月西立马起身,大师兄身子骨一向弱,日常吃着滋补汤药,前不久下山又施舍了一滴心头血,郁老再三叮嘱需静心调养,切记不可启灵脉、施灵力,可今日天籁峰十年一度的音修考场上,他出箫阻她唢呐,怪不得从考场一路跟着师兄回来,见人面色惨白眉眼沉重,原不止是被她气得,怕是出箫时又伤了根本。
慕月西刚抬脚出门要去探望大师兄时,脑中灵光一闪,迈出去的一只脚又缓缓收住。
有没有一种可能。
大师兄得知她魔头身份后的平静淡定,是装出来的。
因为他本就失了心头血,不宜调运灵力,牵制那上古唢呐岂是轻易能做到的,也许他出箫的一瞬,已施出全数灵力,现如今身子大毁,再不敢轻易出招,所以故作淡定是为了让她放松警惕,说不定他已暗中给宗主四峰主甚至师祖送去暗信,天音宗实力大佬正暗中商榷如何擒住她。
分析至此,慕月西感慨自己的机智。
大师兄的咳声愈发清晰,慕月西压下心里的关心。
当务之急,是要趁着天音宗的人还未动手之前逃离仙山。
慕月西来不得收拾这些年在天音宗坑蒙拐骗来的宝贝们,她看一眼大师兄跃然于窗上的剪影,扭身跑出院门。
本想从后山谷入外门,神不知鬼不觉逃出去,可途中被仙督队的鹰隼发现,她情急之下以手为刀,劈死两头鹰隼,鹰隼惨叫声惊动仙督队,她只好弃了通往后山谷的远道,打算直接从仙门正门闯出去。
仙督队的人被她甩在身后,但仙山门口,她被守门将拦截。
身上没出山的令牌,只得跟人硬拼。
唢呐动静太大,一嗓子便能将宗主师祖等都引过来,她逃亡几率更小了,她只好拎着唢呐对着拦截她的守门人一通乱凿。
好在娜娜结实,这些年她又被逼苦练功夫进步不小,好几个守门将的兵器被娜娜给打折。
她二话不说直接闯门,打得又狠,一位守门将被迫下重手,一剑划在她胳膊上。
慕月西顾不上淌血的胳膊,继续往外闯,电光石火之间,她发现将她胳膊划伤的那位守门将有些心虚的样子,再与同门围攻她时,下手也轻了许多。
看来这些仙门看家狗还不晓得她女魔头的身份,她虽硬闯仙门,但好歹是扶鸾宗主书信中答应收的徒弟,再有孑然大师兄日常宠溺,伤了她的守门将,担心被问责而心虚亦在情理之中。
不远处有鹰隼破空的声音传来,看来大批仙督队即将抵达战场,她不能再跟这些仙门狗纠缠下去,否则就不好走了。
于是她再次利用了大师兄对她的宠爱,捂着淌血的胳膊喊:“你们好大的胆子敢伤我,大师兄知道不会轻易放过你们,还有我龙爹亦会给我做主,谁再拦我,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守门将士彼此相觑,一时踟蹰,慕月西趁机往门外退。
有将士欲上前阻拦,被懂事的同门给拽住袖子。
慕月西捏诀,飞身而起,往正西方四十里外的春秋城赶去。
春秋城是离天音宗最近的一个城,城内有不少修士,还掺和进不少打算去鬼市的妖精,人妖仙混杂,容易掩盖气息,她打算先到城里躲一躲。
飞身落在城内一条街巷上,两侧是挂满灯笼的铺子,茶楼戏馆饭庄客栈还未打烊,街上有商贩的叫卖声。
要说春秋城最鱼龙混杂的地界就属赌坊和花楼,最能掩人气息,只要妆画得好,很难被察觉。
长乐赌坊她去过,仙门的人若追踪她,说不定第一个查到那去,她转了两条街去了春秋城最大的勾栏院。
亥时的桃花苑最热闹,门前皆是迎来送往的脂粉骚客。
大爷明个再来,心肝宝贝再让爷亲一口的轻浮孟浪之话时不时飘在耳边。
桃花苑分内外两苑,外院皆是供人取乐的姑娘,内院则藏身嘴甜身软的小鲜肉。
因走得急,没带银子,慕月西用路上扒来的一袋钱,在外院开了个雅间。
她面上罩着长幕篱,桃花苑的人瞧不见她的脸,小龟孙给她端上茶点,殷切道:“这位姑娘可是头一次来桃花苑。您这不露脸不好选上心仪的小郎君。我们桃花苑生意火爆,那些长得好看的,不是有钱就去伺候人的,我们这的四大红牌也看客人脸,长得好看给钱大方的他们才接活。”
……做皮肉生意的还挑客,果真大牌。
慕月西摘掉幕篱,趁小龟孙倒茶空当,用灵符换了张脸。
不能过于招摇,普普通通一姑娘,脸上生着小雀斑。
她端着茶,摆一副久经风月场合的油腻脸,“我,富婆本富,四大红牌都叫来服侍我,不差钱。”
逃亡也不忘了享受,慕月西心道,果然是我。
“贵客您稍等,小的这就通告管事的给您安排。”小龟孙捧着富婆赏的碎银子乐呵呵往外走。
慕月西:“叫人上一壶烈酒,最烈的酒。”
不一会,有个披粉穿紫,装扮香艳的公子扭着粗腰端着一壶酒进房来。
“富婆久等了,我叫辛夷,四大红牌都接客呢,辛夷跟富婆有缘,今个辛夷一定将富婆伺候好了。”
慕月西打个喷嚏,这浓郁的花香味,这壮实的身材,还有对方脑门上横着的三道抬头纹。
估计桃花苑最丑最老的一个安排给她了。
她端起桌上的小铜镜照了照,不至于吧,变换的这张脸虽非美女,也并非丑女啊,怎么给她匹配这么一个货色。
辛夷性子倒是敞亮,将酒托放到桌上,站到慕月西身后开始给人揉肩,“不瞒富婆,我是桃花苑长得最低调的一个,但我那方面好啊,不是吹,我能一人连战三天三夜,富婆说要四个红牌一起来伺候你,管事的一听,便知富婆是个久经风月懂得享受的过来人,这便叫辛夷我来伺候您,您放心,辛夷以一敌四,比那四大花瓶实惠多了,找辛夷的那都是回头客。”
……这样一解释,慕月西心里平衡多了。
原来将她当猛女了,这才找来个猛男匹配她。
刚才跟看家仙狗打架,肩膀被扫了一棍子,猛男一捏,生疼。
慕月西喊停,辛夷赶紧给人倒酒,“富婆年纪轻轻,怎喜如此烈酒,辛夷喂你。”
说着,翘着兰花指搭她肩上,辛夷弯腰,要坐她腿上的架势,慕月西赶忙起身,抢过对方手中烈酒。
这酒是用来给伤口消毒的,她现在不方便跑外头去买伤药,容易暴露行踪,万一天音宗的人查到药铺就不好了。
慕月西掏出一锭银子打发人走,“让我先清净清净。”
辛夷揣起银子,一脸不乐意,竖个兰花指说:“我是有职业操守的人,既收了你的银子,不能白收,您要赶时间,我可以速战速决。你若觉得可以,我可以从头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