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吹唢呐的,注意你很久了(87)
辗转反侧睡不着。
反复浮在眼前的,是马车上的那一记长吻。
马车的颠簸让她误吻了城主,但后来,城主主动吻了她。
绵长的,细腻的,温柔的,让她脸颊发热心绪彻底慌乱的一个吻。
她该不该去向大小姐坦白,告诉他城主道貌岸然,不可托付。
大小姐会不会伤心。
但更她烦闷的是,自那个吻之后,她心绪不宁,浑身发热。一种躁动的,不安的,明知是错却甘之沉沦的感觉镬住她心头,掐住她脖颈,她简直要不能呼吸。
她干脆掀了被子,打算去外头透透气。
刚拉开房门,瞧见院中藤架下坐着喝闲茶的城主。
她猛地将门阖上。
脊背紧贴着木门,她心跳加快,耳根烧得慌。
脚步声渐渐响起,门外传来三声不疾不徐的扣门声,紧跟着是城主低沉的嗓音,“你躲我干嘛,开门。”
阿清立马跑上床,被子往头上一蒙,混糊不轻的嗓音顺着门缝传出去,“我我我……睡着了。”
第52章 呐
阿清躲了城主一段时间后, 精神萎靡,日渐消瘦。
那日,小邱敲她门,说城主找她。
她心怀忐忑地进了书房, 裴一在写字, 对方未瞧她, 只瞥一眼桌角的砚台,“研墨。”
阿清哦一声乖乖过去, 裴一笔下字迹不停, “瞧你这黑眼圈,又做噩梦了?”
“……”
阿清没回话, 继续研墨。
“怎么做噩梦不往我屋跑了。”裴一抬头看她一眼, 眸底含着揶揄。
阿清咬着牙根说:“不劳城主费心, 自己的梦自己消化,我已学会了坚强。”
裴一一副惋惜的腔调, “可惜了,我为你敞了好些日子的大门。”
阿清握住对方写字的手, 气愤中夹杂无名的恼恨,“城主, 你这样,对得起大小姐么。”
裴一盯着她眸底的一撮火苗, 笑笑, “不是你先勾搭我的么。”
“我不是勾搭,我是试探,晓得大小姐为何要将我安排到你身边伺候么, 是为了试探你这个人是否忠诚可靠对情专一, 可你……”
裴一松开握笔的手, 揉揉发酸的额穴,“大小姐亲口说的?”
“……我与大小姐心灵相通,勿需多言。”
裴一觉得真心累,决定坦白,“我与奈桥相识二十年,你觉得她与谁更心灵相通一些。”
阿清哑然。
裴一继续道:“她将你安排到我的院子,是因为瞧出我看上了你,姐姐她在为我们牵红钱。”
这话让阿清彻底呆愣。
她缕了缕,缕不清,“你们……有婚约的不是你们么。”
“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我们若无情爱心思,彼此勉强,亦是耽误彼此一生。我想这个道理姐姐懂,所以派你来我身边。”
阿清觉得还是当面问清楚的好。
离开书房后,直奔奈桥的院子,拐角的花廊险些撞上三爷。
她匆匆喊声三爷拔腿继续走。
三爷在后头盘着核桃喊:“给我站住,还有没规矩。”
阿清站住,看一脑门官司的三爷。
这是赌输了钱还是没抢到桃花苑的头牌。
三爷左右打量阿清,“最近我听了不少闲言碎语,说是你要顶替大小姐的位置做城主夫人。大小姐怜惜你,将你送去城主身边伺候,是你的福分,但你也得惜福。大小姐身子不好,婚后怕是不能生育,让你留在城主身边留个种,你莫要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妾永远是妾。”
三叔已转着核桃走远,阿清却久久楞在原地。
她一时分不清奈桥究竟是何心思。
但有一点她清楚,城主府的长辈是十分在意老城主临终前的遗嘱的。
不止三叔,还有奈家宗族分支耆老,是不会轻易废掉城主与大小姐之间的婚约。
这一纸婚约,稳固的不止大小姐的地位,还有奈家的位置。
毕竟现任城主姓裴,乃外姓人。
她去问了奈桥又怎样,怕是大小姐自己都不能做主。
恐怕,最后的最后,大小姐与城主怜惜她,让她留在身边做个妾。
她是来单纯的报恩的,没想到事情变得这么复杂。
她返回自己的偏房,将自己关在房里想了很久。
她听了城主的话,为何心里是开心的。
她听了三叔的话,为何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恍惚发觉,她不知不觉中,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她是何时喜欢上城主的?她自己都不清楚。
是她早上打着哈欠给他送上热毛巾,他接过温声说一句我自己来,还是她为他下厨熬粥烫了手他亲自给她上药,亦或是她在书房研着墨睡着,每次醒来都躺在自己的小床上,身上还覆着温暖的毯子……往日桩桩件件,走马灯似得浮在眼前,是那般的自然而然的亲近。
那样温柔英俊的人,大概女孩子都喜欢吧。
她拿出自己的琵琶,弹了一首小曲,曲中皆是忧伤。
她望月感叹,以后不能弹了,这种悲调容易泄露人的情绪。
不知何时,城主打外头归来,挨近坐在藤架下的她,“你去向大小姐求证了?”
阿清摇摇头,“城主……”
裴一坐到她对面,握上她的手,“叫我裴一就好。”
“……裴一,奈桥对你很重要是不是。”
裴一点点头,“老城主抚养我长大,为我报仇雪恨,于我有天大恩惠,城主离去,奈桥是他唯一的女儿,我要将她照顾好以慰老城主在天之灵。我与奈桥一起长大,胜似手足,种种算下来,奈桥是我心上最重要的人。”
见阿清沉默,他抬手摸摸她发顶,“当然,你也是我心头顶重要的人。”
阿清眼底温热,握上他的手,“那我们一起守护奈桥吧。”
—
开春后,奈桥又咯血。
阿清搜集各种医书,想减轻奈桥的病症,但效果不大理想。
一日,奈桥来城主的院子,见阿清仍埋头一堆医书中,她将亲手做的白雪糕自食屉拿出,放到桌上,“裴一说你没日没夜的看书,房门都不出,为了我的病你这般煎熬,现在欠人情的该是我了。”
“大小姐你身子不好还下厨,呛了烟火气,肺病要重了。”阿清盯着糕点轻声责怪。
奈桥笑笑,“好久没见你这副凶凶的样子了,怪想念的。”
阿清捻起一块糕点尝了尝,连连点头,又摇头,“一点不好吃,以后不要做了。”
奈桥听出她在担心她,顺着道:“你呀,以后也不要看这些没用的书了,我的身子我了解,我的病好不了的。”
“一定会好的。”阿清一脸坚定,“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
奈桥盯着她瞧,“我的病一旦好了,你跟裴一的缘分就散了。我以病身为由,可以将我们的婚事拖着。若病好了,三叔还有管家他们该联合宗族分支将我们的喜事提上日程了。若这样,你还希望我的病好么。”
阿清心里酸涩,点点头,“话不能这样讲,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我亦想瞧见你与裴一白头到老。”
见人小脸微红,奈桥叹息道:“你知裴一身世凄惨,那孩子亲眼看着大火将裴家烧干净,又亲眼看见爹娘烧焦的尸体被抬去下葬,至此留下阴影,嫌少笑,也不见什么开心事能打动他心绪,直到遇见你。以后你要一直陪着他,你们多生几个娃娃,热热闹闹的。”
阿清红着眼圈点点头,“大小姐,你也要陪我们一起,我们一起热热闹闹的。”
—
春三月,春秋城的天空飞满纸鸢,阿清与裴一正在郊外放纸鸢,小邱跑去报告,大小姐病重。
两人飞快返回府中,奈桥已吐了小半盆的血。
郎中施了针灸,暂时保住奈桥的一条命。
三爷找上裴一,当面骂他一顿。
责备他只顾自己逍遥快活,不顾奈桥的感受。不知多少人在暗中笑话那个与他有婚约的大小姐被他晾在角落,奈桥就是被他们气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