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吹唢呐的,注意你很久了(50)

作者:小神话

“哎……”师祖叹口长气,“每次思及你骂我的那些话,我老家人都觉得活够了。”

“别呀,师祖,师祖万岁。弟子先前那些混账话不作数的,您也知道,气人的话么,当然怎么让人生气怎么说,师祖莫要记恨弟子,弟子真的也不容易啊。”

“你的那些话,真戳老夫心窝子了。”师祖望窗外绿涛,浑浊眼底透着湿润,“这些年我对弟子颇严,确实打击了不少弟子,你说的没错,我该清净过我的老年生活,不该再出来毁弟子,自此以后,我再不授课。你的那些话,让我顿悟每当我教训弟子时弟子心里的感受。”

师祖扶额,“果真往心窝里插刀子啊,老夫自大了,不适合当老师。”

“……”慕月西呆了。

看来真给人打击坏了,那般自持自大之严师,开始自我否定了。

“师祖……别这么颓废,你要不解气你抽弟子一顿吧,弟子保证不喊疼只喊哎呀。”

师祖摆摆手,“行了,难为你这小弟子了。师祖不怪你,师祖唯有一个愿望,以后别来空明谷行么。”

“……行。”

“弟子告退。”慕月西如得恩赦,小碎步往外跑。

“慢着。”

“师祖……”

“糖葫芦留下。”

……慕月西乖乖将一屉糖葫芦送到老人家手中。

跑到门口时,猛地回头,“师……”

嫌弃糖葫芦又酸又粘牙的师祖,正抱着一串糖葫芦津津有味啃着,老人家不料小弟子来个回马杀,也给愣住,一颗糖葫芦咽也不是,吐出来也不好。

慕月西替人酸的慌,咽口吐沫,“师祖我还有个不情之请,弟子想亲自去无花台给秃毛凤凰道个歉。”

师祖牙酸,摆摆手。

慕月西刚转头,听到咯嘣一声。

糟了,忘了提醒师祖,糖葫芦没祛籽。

慕月西不敢回头,只脑补师祖捧着掉牙的画面……然后她以最快的速度溜了。

师祖,咱们后会无期。

第30章 呐

阿信将慕月西领去无花台, 指着墙角那只呆滞木讷的秃毛凤凰留下两滴同情的眼泪。

“昨日,凤凰滴水未进,瞧它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

阿信说完,抹着眼泪走了。

现如今的凤凰比师祖还要萎靡不振, 看那体虚气若随时嗝屁的模样已无甚攻击力, 凤凰鸟喙边缘喷着细小的火苗, 估计扔个地瓜下去都烤不熟。

慕月西解开天台禁制,跳下去, 围着凤凰左右转三圈。

“你怎么这么脆弱啊, 你不晓得师祖为你担心么。”慕月西幻出一面大镜子,往凤凰身前一戳。

“瞧瞧你这副德行, 像不像一只待入蒸笼的大号肉鸡。”

凤凰掀开眼皮, 瞧见镜中的秃凤, 挣扎着瘦骨嶙峋的小腿站起来,仰天发出一声嘶哑悲鸣。

慕月西摩挲下颌, “我瞧你这样子确实有点不协调,我来帮一帮你。”

一阵尘土飞扬之后……慕月西握着一把凤羽, 跳上无花台。

封印一盖,瞧着下头一根毛不剩的凤凰, 她点点头,“这下看着顺眼多了, 你要吃好喝好啊, 下次我来瞧你,若你还这副摆烂模样,我就再吹唢呐给你听。”

慕月西把玩着凤羽, 去跟大师兄汇合的路上, 偶遇收拾好行李一脸不悦从学生落脚屋舍走出来的断念。

断念背着七杀琴, 抱着一竹箧琴谱乐理书籍,垂着头闷闷不乐。

那个该死的作精被罚无花台期间,师祖给他一人授课。

师祖虽严,但不失为一代名师,短短时日,他的音修功底突飞猛进,他为自己寻到一位好老师而庆幸。

突然,师祖自行退出教育生涯。

都怪那个灵犀,将好好一代名师毁了。

慕月西见人一脸颓丧,她叉开腿哈哈笑,“怎么,也被师祖赶出去了?怎么,不应该感谢师姐带你脱离苦海么。”

断念咬牙,不打算跟人争口舌,争也争不过她,于是一扭头加快脚步走了。

孑然一直在谷口候着小师妹。

听说小师妹主动请示师祖去给无花台的凤凰道歉,他不禁欣慰一笑。

小师妹虽顽劣,但心性是好的,明白万物有灵这个道理,孺子可教也。

可当他看到渐行渐近的小师妹手中攥着一把招摇的凤羽时,唇角的笑僵住。

慕月西欢脱地跑过去,抖着手中长短不一的五彩羽毛,“大师兄我看你房内过于素净,无甚装饰,你看这凤羽插到花瓶当个装饰,顿时蓬荜生辉有没有,你看你看,阳光下这些凤羽会闪出五色之光。”

见人不回应她,慕月西转回头,大师兄面色有些肃冷。

孑然不语,转身朝外走。

慕月西追了一路,孑然未回复一句。

进了山楂小院,慕月西追到内室,拉着对方袖子摇晃,“大师兄,冷暴力很伤人的,我做错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了。”

孑然瞥一眼被她搁在桌上的凤羽,“西西,你为何要这般残忍。那凤凰受你唢呐摧残掉了羽毛,就剩这么可怜的几根,你还强行拔走,难道你丝毫未有怜悯之心么。”

……原是为了这点毛事。

慕月西摆愧疚脸,“我原本没想这么多,一心想着给师兄的屋子做装饰,想着反正那凤凰秃得差不多了,不差再秃一点。”

……孑然摇头叹息。

“大师兄,我先前因为那只凤凰的失职,被罚跪师祖门前一天一夜,一天一夜啊,我膝盖骨都要跪碎了啊,直到现在还疼。还有,我先前练习唢呐,那老鸟险些冲破封印扑出来咬我,还喷火烧我,我承认我心眼小了点,想着找机会报复回去,我以后尽量宽宏大量一些。”

孑然缓缓坐到绢丝屏风前,“你给凤凰吹的什么曲子,现下吹一遍。”

慕月西于心不忍,“大师兄,我的唢呐不是人听的,凤凰听了掉毛,估计人听了会疯狂掉发,大师兄,你做好变秃瓢的准备了么?”

“……你且吹。”

慕月西万分纠结,唤出金唢呐,哨子贴到唇边,用同情的眼神瞧着端坐如神像的大师兄。

她心一横,眼一闭,鼓起腮帮子吹起来。

伴着震天的嘹亮音,屋内盘起阵阵旋风,吹得装饰哗啦作响,慕月西不忍直视掀开一只眼,觑见大师兄没掉头发,但万千银丝迎风飞舞,有种凌乱美。

她放心大胆吹奏起来。

她发誓,她从未如此认真演奏过,就怕吹不好玷污大师兄的耳朵及脑神经,她自认为吹得还算准。

而被风围困的大师兄依旧端坐如松,岿然不倒,面上没什么难忍的情绪,直到一首曲子接近尾声,小骨头咔嚓咔嚓跑进来,对着大师兄一对比划。

孑然抬手。

慕月西止音。

见大师兄跟着小骨头出门,慕月西抱着唢呐跟出去。

池塘边,老碎龟吐着白沫,四脚乱搐,水里的游鱼个个掀着白肚皮……

孑然弯身,给老龟渡了些灵气,老龟睁开绿豆眼,颤着声音哎呦喂哎呦喂几下,“多谢大师兄,我老龟活了一把岁数险些被一把唢呐给送走。灵犀啊,你下次再吹提前告之我一声,我老龟哪受得了这个魔音。”

慕月西摆手,“好说好说。”

见身边的孑然不轻不重瞥她一眼,她立马改口,“十分抱歉啊龟爷爷,我下次注意啊。”

孑然试着给满池子翻白肚皮的鱼儿渡灵力,可惜,晚了。

鱼儿灵力弱,集体归西。

孑然指着一池鱼儿,问慕月西,“这些鱼儿该如何处理。”

“炖……遁入空门,鱼儿已遁入空门,阿弥陀佛,我给它们做个超度法事吧,但愿来生不要遇到我这个音乐杀手。”

孑然回屋,慕月西装模作样给鱼儿画超度符,她捞起一条肥鱼,拽住清理荷塘枯叶的小白骨,“骨头,会熬鱼汤么,你看这鱼就这么死了可惜了啊,这么肥熬出的鱼汤肯定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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