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吹唢呐的,注意你很久了(2)

作者:小神话

聂姑娘卖艺不卖身,怎样才能睡到聂姑娘,且夜夜留宿温柔乡,这个问题愁怀了司马筠。

直到他在梦谈茶馆遇见拉二胡的迟先生。

他自迟先生口中听闻了南柯楼的买卖,于是踏上饮恨河的稻草船。

传说南柯楼十分邪门,任由你再不满意自己的姻缘,只需南柯楼为其办一场婚事,对方便会成为你的心上人,此生不负。

就是这酬金,有点忒多,要五百金。

若非司马筠财大气粗,还真出不起这个价。

稻草船夫摇了许久的浆,直到天黑,才遥遥瞧见隐在水雾中的红楼檐角。

此时,饮恨河出现难得的月虹,河岸尽头架起一道橘色彩虹,氤着水雾,渡着轻烟,仿若仙境。

现任楼主慕月西,正在楼内办喜宴。庆祝她刚刚掠来的新宠,一个方及十六的小鲜肉。

可眼下的小鲜肉十分不满,席下歌舞曼妙,男伶赤着臂,露着精壮腰身,女姬各个水蛇腰,彩袖飘飞,和着男鼓,妩媚起舞。

慕月西斜倚水晶榻,一身飘逸绯衣,面上罩着同色轻纱,额间缀红莲刺青,一副慵懒美人相,美人榻前有四个男宠给她揉肩捶背,喂美酒葡萄,她目不转睛盯着下头的舞蹈。

舞乐越来越奔放,男伶女姬混到一起跳起贴面舞,看得上头的小鲜肉一脸臊红。

秦十六扭了扭身上捆着的绳子,看一眼半卧榻上的慕月西,“女魔头,你有种放了我,我秦家世代清白,不会屈于你淫威之下。”

慕月西懒懒瞥一眼身旁叫嚣的小鲜肉,吐一口葡萄籽,“你哪只眼看见我有种了,我是女人,没根没种,想让我放你走,先将本楼主伺候好了再说。”

秦十六咬牙切齿,一阵咒骂,见楼主无视他的谩骂嘲笑,骂累了干脆闭了嘴。

副位的月华长老,举樽掩去唇边笑意,“楼主怎的突然换口味了,先前掠来的皆是精壮汉子,怎么才三天,又抢个小白脸来。”

慕月西推掉男宠递上来的一颗紫皮葡萄,懒洋洋的腔调,“近来,肾虚,想换个弱柳扶风的,瞧十六那副小身板,还能将本楼主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月华长老嗤笑,一缕淡紫发垂下耳际,更衬得他肌肤白嫩如玉,薄唇勾魂。

他端起琉璃壶,给自个人斟酒,眼角攒着笑意,“楼主,请节制。”

有侍女来报,迟先生领了客人来。

歌舞暂停,舞姬相继退出水上厅宴,司马筠小心翼翼由掌灯侍女带上来。

屏风后隐隐约约瞧见美人卧榻的身影,似乎还有四个跪地伺候的男侍。屏风左侧坐着紫发男子,五官精秀,眉眼间透着一股天成的风流,是极难得的骨相皮相兼有之的俊逸郎君。

右侧,站着个被捆绑腰身的小公子,一脸的不屑与厌恶。

或许,这便是传说中被楼主掠来的美男吧。司马筠想。

月华长老长袖一挥,桌上凭空多出一卷纸笔,“司马公子,你的事迟先生已同南柯楼说了,五百金,南柯楼将你与聂姑娘的婚事办了。”

司马筠心头欢喜,拱手道:“婚后,聂姑娘可对我死心塌地?”

月华挑眉看了他一眼,摸着手中的檀香小佛串,“我想,你对南柯楼有所误解。”

他起身正色道:“南柯楼只负责让人心甘情愿嫁你,保你洞房花烛夜甜如蜜,至于婚后如何那还要看你自己本事。”

司马筠有所踟蹰,但转念一想,秦姑娘目前是不肯嫁她,倘若真将她迎进司马府,又有了夫妻之实,哪怕是再不情愿也要妥协认命。

女人不都是那样,睡了她,她便认定了你。

思及此,司马筠点点头,“此交易,我认。”

月华一挥衣袖,桌上的纸笔凌空飞起,飘至司马筠眼前。

“若无异议,签字吧。回去准备婚礼,三日后,南柯楼的人会助你心想事成抱得美人归。”

司马筠握起笔杆,刚要将混合自己鲜血的墨汁落在纸上,屏风后响起一道声音:“慢着。”

屏风后的慕月西伸个懒腰,“五百金不成,得一千金,南柯楼才接这笔买卖。”

“为……为何?”不是先前跟迟先生谈好价格的么,司马筠不解。

慕月西说了句不要脸的话,“谁让你是司马家的公子,荆州司马家有钱,当然酬金要比常人高一些。”

……

司马筠突然想起他爹日常挂嘴边骂他的那句话: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论光明正大的不要脸,还是这位女魔头更胜一筹。

司马筠抱美人心切,一咬牙一跺脚,哆嗦着手指头在交易簿上落下自己大名。

眼瞧着司马筠登上返归的稻草船,月华笑道:“楼主这般出尔反尔,被副楼主晓得,又要在你耳边念经了。”

“别跟我提那个晦气的老夜叉,对了,老夜叉带着小徒弟去西海多久了。”慕月西换个舒服的姿势。

“半月有余。”

“不是说半月便回么,副楼主一向言而有信,难不成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可否让属下派人去打探一番。”

慕月西终于从美人榻起身,走出屏风后摆摆手,啃一口脆枣,“管她呢,死外头才好,省得回来在我耳边叨逼叨,还有她那个阴阳怪气的小徒弟,最好一块遇难。”

“祝楼主心想事成。”月华长老刚拱手拍完马屁,护卫匆忙来报,“禀楼主,念公子回来了。”

慕月西失望地往外瞧,果然瞧见一身白衣的断念,顺着水上栈道走来。

“副楼主呢。”月华问。

侍卫低头,“应该……属下观念公子身上披着孝服,副楼主好像……”

断念刚进门,慕月西迫不及待问:“副楼主呢。”

断念神色蓦地悲伤,唇角嚅嗫一阵才道:“亡葬西海鲲鱼之腹。”

慕月西喜出望外,“被大鱼吃了?”

断念盯着对方压抑不住的兴奋表情,唇角一阵抽动,慕月西收敛,做表情管理,耸眉拉眼,双手捧胸,“我的副楼主啊,走时候好好的,回是回不来了,对了,副楼主出事了,你为什么好胳膊好腿好好的。”

断念:“……”

月华暗中拽了下楼主的袖子,暗里传音道:“咳……你失望的表情不要太过明显。”

荆州司马府六郎君司马筠,将纳星云坊第一乐姬聂贪欢做妾的消息传遍荆州城。

风流郎君俏佳人的美谈一瞬间火遍大小茶馆,从说书先生嘴里润色一遍,让人听着很上头。

夜深人静,聂贪欢独坐花房,拭擦金丝琵琶,突然轩窗吹进一股香风,眨眼间地上落了个遮着轻纱的红衣女子,眉心的红莲纹路鲜艳夺目,衬得那一双略带慵懒的瞳眸有股妖娆感。

她垂首施礼,“楼主。”

慕月西随手拨一下桌上的金丝琵琶弦,一声清悦声响后,她才缓缓开口:“明天要嫁去司马府了,可都准备好了。”

“我已准备了二十余年,只待明日。”聂贪欢眼底不见新嫁的喜悦,唯有滔天恨意。

慕月西坐到窗下小椅上,看楼下辚辚马车驶过青石板路,手指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明个一切听唢呐行事。唢呐一曲摄心魂,唢呐二曲镇邪魔,唢呐三曲神明退,明个保证不会有任何人打扰你的洞房花烛夜。”

聂贪欢跪地,泪水涟涟,“多谢楼主助我报仇雪恨,明日新婚之夜便是我血洗司马府之时,我大仇得报,命便是楼主的了。”

慕月西弯了弯眼睛,看跪地的美人,“先别急着谢,南柯楼专做强取豪夺的买卖,靠的是魔音摄魂之法,无论是纳新还是送葬,皆离不开唢呐。南柯楼的唢呐一般鬼魅受不住,月华长老教你的‘庇音咒’可记熟了,别到时候你大仇未报,南柯楼的唢呐先将你给吹走了就不妙了。”

“谢楼主提醒,‘庇音咒’贪欢记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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