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吹唢呐的,注意你很久了(18)
慕月西点点头,拍拍人肩膀,“好孩子,我真不想说你缺心眼。走吧,走吧,不送。”
秦十六微怔,“……你真肯放我走?”
“那是,我已有心上人了,再沾花惹草有些不好。”
慕月西朝外走,若大湿兄发现兔子不见了,会不会很着急,会不会很想她。
慕月西刚要登上稻草船夫的小舟,突然,脚下地板微微一晃,紧接着,河中某处掀起一排巨浪,待巨浪平息后,一巨大王八壳浮上水面。
慕月西瞪大眼睛。
赑屃,那不是镇守蒲松山皇陵的赑屃灵兽么。
先前被她拿唢呐敲裂了壳子,后被月华挪到河底的复生台,由念公子负责疗愈治伤。
这……壳肉剥离,这是死透了啊。
赑屃乃纪录于天策上灵兽,一旦陨灭,天宫的生死石异变,天官第一时间知晓。
慕月西问身后的千丞,“断念呢。”
“属下不知。”
近日大王八归断念管,定是断念哪里出了差错才将这灵兽搞死。
一阵狂风自水面袭来,天边风起云涌,伴着一声闷雷响,原本晴朗无垠的天空骤然黯淡下来。
与此同时,一股强大仙气压来,出来瞧热闹的夜叉水鬼纷纷被骤压逼回水底蛰伏,连稻草船夫都将小船沉下去。
强撑身子护在慕月西身边的千丞,嘴角耳膜渗出一缕血来,可见仙压之威。
一道带闪的天雷劈下,一朵仙云乍现。
云端站着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仙,还有个身着紫服的女修。
正是女床上的紫月仙督。
云端的紫月仙督望向站在南柯楼一角的红裳女,“宗主,那日擅闯女床山盗取沉香浮鼎的正是这个女魔头,弟子看见她手中有密宗的荼蘼佛花,那邪花需沉香浮鼎炼化,这女魔头盯上了孑然师兄,不惜亲身犯陷入仙山藏宝阁盗香炉,欲对孑然师兄欲行不轨。”
好你个倒打一耙。
不过也对,她是臭名昭著的女魔头,任由随便一个正道门派之人指证,哪怕正道弟子胡说八道给她扣个莫须有罪名,世人都会信。
申公豹说:人心中的成见就像一座大山,任你怎么努力也休想搬动。
慕月西并不打算浪费吐沫星子解释。
可有一点她不懂,紫月仙督怎么这么快便知晓她的真实身份?当时她并未亮出唢呐,额心的莲纹也隐去,世人凭借一身红裳、半面轻纱,如何判定她就是南柯楼的现任楼主?
还有,这老仙又是如何破开连天将甚至妖王都挑战失败的饮恨河迷瘴阵,神不知鬼不觉抵达南柯楼的。
慕月西来不及深思这些问题,只见云端的扶鸾宗主轻袍一挥,南柯楼上空罩上个金光灿灿八卦劫雾阵。
扶鸾:“女魔头,你强抢美男,乱世人姻缘,助恶鬼纵火烧人,损毁皇陵,弑杀赑屃灵兽,无恶不作罄竹难书,如今竟将魔爪伸向我天音宗爱徒,今日我若留你,天理不容。”
扶鸾可是有上仙的能耐,慕月西不敢轻敌,当即召出销魂唢。
她想着,她的销魂呐可是上古之物,即便她灵力不够,不能发挥唢呐最大神力,好歹能与这位传说中的宗主拼上一时半刻。
天空中降下无数道雷火,直劈浮在饮恨长河之上的南柯楼。
几道雷劈中红楼,顷刻间红楼轰然倒塌,七零八落的碎片飞溅河水中。
慕月西担心千丞被连累,吩咐他去河底守护灵库,千丞即便不愿,亦不敢违命,于是纵身跳河。
慕月西避开几道天雷,将唢呐贴在唇边,刚要以魔音对抗如火龙般卷下的天雷,余光偏见秦十六从南柯楼残破的木栈上掉下。
无数天雷劈下,浮在水中的木板纷纷起了火。
慕月西突然想起秦十六是个旱鸭子,而仙云上老仙降下的这通杂乱的天雷雨无差别掠杀,她立马抱着唢呐飞向秦十六,将险些被溺死的人捞起,往人口中塞了个避水珠,又一巴掌将人摁入河底。
转身刹那,天雷已逼在眼前,唢呐来不及吹,只自行撑出一道避险结界,以抵抗宗主不断降下的银色天雷。
扶鸾不愧是历过上仙天劫的人,竟能召唤专散魂魄的无垠天雷。
最终,慕月西的唢呐结界未能抵抗无垠天雷,结界碎裂的一刻,无数道雷火劈在她身上。
慕月西只觉五脏六腑,每一寸肌肤,甚至连头发丝指甲盖都疼。
不过,很快她便失去意识,静静飘在河水中。
闭眼前,她瞧见饮恨河尽头挂起一轮红日,浩瀚河水被照得红彤彤,趁着经年不散的雾瘴,仿似冥府的忘川河,静谧又苍凉。
天雷将她的身子撕出成千上万道口子,鲜红的血液渗入饮恨河,像是红墨散入水里,沉淀出一片片浮动的血花。
如红莲,又似摇曳的曼珠沙华。
她用短暂的生命注解,做人不能太招摇。
否则,会被雷劈—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换个死法。
因为这个雷,劈人忒疼。
第11章 呐
山谷静阒,凉风摇枝,飒飒作响,古松上悬的半轮月,被一片乌云遮去,天空下起雨。
淅沥沥不大,但因夜间的山谷温度颇低,雨丝打到脸上凉得很。
昏沉沉的慕月西,只感觉有冰凉的东西持续落在她脸上,凉意逼她渐渐清醒,眼珠子在发沉的眼皮底下骨碌两圈,她缓缓掀开眼睫。
乌沉沉的天,零星漂移的鬼火,哗啦啦响的树叶,还有铁锹挖土声和着低低谈话声。
这是哪?
难道是传闻中的冥界?
慕月西坐起身,发觉自己浑身酸痛,后脑勺尤其刺痛,她抬手摸了一手黏腻。
半空飘着几团幽绿鬼火,慕月西借鬼火照明,发现是血。
不科学啊。
照扶鸾宗主那一通劈法,她浑身上下不知被雷火劈出多少口子,哪还有血流。
她正盯着手上的血纳闷,突然发现她的袖子不对劲。
再低头看一眼身上的衣服,这根本不是她死前穿的那套花重金量身定制的飘逸又拉风的红霞织锦留仙裙。
不过这套衣裳有些眼熟,好像……女床山外门弟子的校服。
难不成她没死?被宗主带回仙山?
慕月西爬起来,循着前头传来的动静走过去,发现有两个仙门弟子正挖坑。
“差不多了吧,还要埋多深。”
“这后山谷有野狼,若尸体埋得浅被野狼嗅到刨出来,咱们就惨了。”
“我这有化骨符,往她身上贴两张,一身血肉化个干净,只剩白骨架子,野狼闻到也没兴趣。”
“不……不合适吧,好歹是我们的师妹,我们无意害死她,死后又毁尸灭迹,这……这……”
“这什么这,是谁拉着我来这看小师妹洗澡的,刚才的威风怎么不见了。若不是见她对你又抓又咬的,我怎么会将她摁到水里,谁知那丫头竟如此薄命,呛了两口水竟死了。”
“三师兄,你说,师妹的鬼魂会不会来找我们……或者去找峰主宗主告状。”
“哪那么多鬼魂索命伸冤,若鬼魂那么轻易去告状,这个世上岂不是再无冤案,好了,别自己吓唬自己,赶紧将尸体化了埋了,我们好赶回孤月峰,最近仙督查的严,时辰一到,需入寝灭灯,若被发现回去晚了又要挨罚。”
挖土声继续响起。
“你也真是,下次看清是哪个师妹洗澡,若是晓得是那个脸上有斑的丑八怪,我才不来看呢,晦气。”
躲在一块巨石旁的慕月西听了,缕出个大概。
这俩孤月峰猥琐男弟子偷看师妹洗澡,两畜生应该还上手占人便宜了,小师妹拼命反抗,惹恼了他们,其中一个将人摁水里,小师妹脑袋磕石头上,又呛了水,一命呜呼了,俩弟子见闯了祸,干脆毁尸灭迹,选了个僻静地界将人埋了。
而她,大概就是他们口中那个命薄的脸上长斑的小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