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吹唢呐的,注意你很久了(160)
别的殿下宣她无不是给自己看病,或替自己卜个吉祥卦,琅嬛帝姬每次宣她,都是因为一条黄狗。
很普通的土黄土黄的小狗,长不大似得,琅嬛帝姬很喜欢,那狗三天两头害病,瘦骨嶙峋,宫人都劝帝姬仍了,兽医也说那土狗活不长,帝姬坚持养着。
一日, 宦臣来宣,说琅嬛帝姬请她入宫。
她一猜,就是那土狗又不吃东西了,她以闭关为由,命人将宦臣打发走。
不料,翌日,三更半夜,帝姬擎着一柄伞,怀中抱着个半死不活的小狗亲自登了国师府的门。
府内人说国师不在,请帝姬改日再来,帝姬抱着瘦狗抬脚迈进门栏,说没关系,她等。
府内人不敢拦着,帝姬入了国师府在客堂候了一个时辰,还未等到消息,干脆抱着狗四处溜达。
然后,她在国师府的后院瞧见埋了半拉身子到土里的紫月国师。
帝姬十分好奇,眨巴眨巴杏核眼,“国师,你这是再练何种功夫。”
紫月虚弱的说不出话来,她并非练功,她乃半妖,体内流淌凡人血脉,每隔一年不固定的某几天,身子格外虚弱,她原身是藤,那几天会现出半个原身,只能埋土里,靠汲取地脉之灵力愈养身子。
“是的,我是在练习一种很厉害的神功。”紫月将计就计。
“练神功不打伞,真厉害。”帝姬钦佩的望一眼被细雨浇湿脑袋的国师,然后半死不活的土狗举到人面前,“劳烦国师给看看,芝麻它又不吃饭。”
紫月烦死了,方要找个借口将小帝姬糊弄走,倏听府外有动静。
听脚步声,当即辨出又是黄天师派来刺杀的,真是选了个好时间,只要现在那帮人进来,她必死无疑。
她集中耳力,听到门外的捉妖师的谈话声,他们见到停在国师府门口的青骢马,认出是秦帝最宠的琅嬛帝姬所有。
帝姬在此,一行人不敢入府行刺,惊驾之罪,他们担不起。
紫月将计就计,忽悠小帝姬她有法子治好芝麻,她埋在后院做法,让帝姬在国师府抄几日经。
还未及笄的小帝姬就是好骗,答应后,老老实实抄了三日经书。
三日后,雨停了,紫月满血复活,从土里钻出来,可怜潜在国师府外的一帮子捉妖师,因为帝姬一直不出门,错过了行刺的最佳时机。
琅嬛帝姬经书抄完的那天,芝麻死了。
小帝姬伤心的哭了好半天,紫月担心帝姬问罪,装模装样给土狗做了套庄重的法事,买了个上好的棺材,选了个绝佳的风水,给狗葬了。
葬礼完毕,紫月送帝姬回宫的路上,帝姬肿着眼泡说:“你根本未曾给芝麻做法,你是骗我的,我听宫女私下说,说国师是个半妖,因血脉不纯,有时会现出原形,且现出原形之时,脆弱的不堪一击。”
马车微微摇晃,小几上的香炉内散着桂花香,坐在软塌上的帝姬继续道:“本殿又听闻,你府内常年遭刺,你骗我留在府内,是阻止刺客入内行刺是吧,其实你根本没有将芝麻当回事。”
她越说越难过,眼泪不要钱似得往外淌,“你们无人在意一条土狗的死活,小狗她一直陪着我,不离不弃,它是我最好的玩伴。”
紫月不料,帝姬人不大,倒是挺聪明。
帝姬回宫后,紫月在国师府一直在等降罪的圣旨,不料等来一车奖赏。
秦帝圣旨上说这几日国师款待帝姬,帝姬十分开心,又给帝姬逝去的爱宠料理法事,当赏。
紫月入宫,面见帝姬,问:“帝姬为何不怪罪于我。”
“怪罪你,芝麻也不会回来。哎,罢了。”帝姬继续绣花。
紫月当即跪地,“阿紫惭愧,帝姬于我有救命之恩,阿紫将伴帝姬身侧,不离不弃。”
—
雨点打在桂花油纸伞上,清脆入耳,帝姬看向紫月脸颊略凹的侧颜,这几日她清瘦不少,“你果真守诺,这一陪,便是五百年。”
紫月看帝姬的眼神中掩饰不住的温存,“我从未感受过亲情为何,这些年帝姬待我犹如至亲,阿紫能陪在帝姬身边,实乃幸事。”
“不过……”她面色又沉重下来,余光瞥向新坟,“经此一事,我不打算回天音宗,我要留在万花谷,打理花谷,为母亲守孝。”
帝姬点点头,“我懂。”
幻做蝶灵的慕月西,见坟前这相亲相爱的俩姐妹,她转身走了。
该怎么算账,大闹万花谷,还是揍紫月一顿,更或者将紫月杀了。
那又怎样,大师兄的心头血亦回不来,那滴血早被紫月放到帝姬日常汤药里服下。
就像帝姬死去的那条土狗,回不来。
小帝姬都看透的事,她若再一直抓着不放,未免胸襟狭隘,不如一个孩童。
再有,紫月的母亲虽已入魔,但终归死在她鞭子下,对方不打算寻仇,她若上赶着闹事,有些讲不通。
她一腔怒火出门,无功而返,这感觉像是一重拳打在棉花上。
帝姬就是那团棉花。
若非有那傻白甜帝姬夹在中间充当棉花……
花房内,孑然已起身,这会正坐在窗下的花椅上。
“一身戾气出去,回来倒是平静许多。”孑然一边倒茶一边说,一副了然于胸的通透模样。
“你都不在意自己的心头血,我有什么替你打抱不平的。”慕月西抢走对方手中的茶,一口喝掉,“我再闹下去,显得特别不懂事。”
孑然摇头笑笑,又倒了一盏花茶,“是我欠帝姬的,那滴血我若不献,紫月是强取不来的。”
当年,是他第一个寻到赤炎玉的下落,亦是他提议将帝姬带上仙山镇守九头烛龙,他欠一个女孩子最平凡亦是最珍贵的成长,让她背离亲人故乡,于清冷冷的仙山拘束五百年之久。
“大师兄你又不是菩萨,亦非神佛,为何说是你欠帝姬的,神佛才肩负苍生,恩泽万民的重任,帝姬牺牲自己自由换取九头畜生五百年的安宁,说起来是天下苍生欠了她,神佛当同她说声谢谢,关你什么事。”
孑然并未说话,只是淡淡一笑。
“收拾一下,我们即刻离开万花谷。”
“走的这么急……师兄你不会是担心我一个忍不住找紫月干架吧。”
孑然掌心幻出一卷竹简,“婺溪镇有异动,静无宗主以灵简相告,要我入镇探查。”
孑然慕月西琅嬛帝姬三人并排走出花谷大门。
紫月与辛夷送行。
辛夷挥舞艳俗的纱绢,“得空我会找你们去玩的,现下谷里缺人手,花谷弟子需要我啊,大师兄小师妹帝姬,日后再叙啊,记得想我呀。”
出了谷门后,琅嬛帝姬脚步越发慢了,三步一回头地朝谷内看。
桂花树下的紫月,仍旧站在原地,目送的眸光一直黏在某个人影身上。
琅嬛帝姬秀眉皱了皱,羞怯的步伐挨到孑然身边:“大师兄……”
孑然猜中帝姬心思,未等帝姬开口,他贴心道:“帝姬已自由,可自行拿主意。”
琅嬛帝姬如释重负,露个月牙笑,“那么,我便暂时不回天音宗了。”
她抱了抱慕月西,然后重新走入花谷。
她停在紫月面前,“阿紫,之前是你一直陪我,往后,让我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风过,桂花树簌簌作响,入眼是细细碎碎的金黄,鼻尖荡漾沁脾的甜香。
紫月轻声说:“好。”
第98章 呐
一向平静的婺溪镇出了邪祟。
街角摆混沌摊的小两口发生口角, 妻子嫌丈夫总时不时往斜对面乐馆望去,每当日落十分,一个香肩半露叫春萌的姑娘总凭窗而望。
妻子忍丈夫很久了,有时候相公看呆了竟连锅里的开水溢出来都不知, 那个穿着暴露的乐妓时而沾沾自喜冲馄饨摊露个狐媚笑。
丈夫当然不承认精神出轨, 说自己只是无意间瞥到, 是妻子胡思乱想无事生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