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月西停步，走到月华面前，声调软了不少，“要不你留我们吃顿便饭再走。”

“……”

“不是我走得急，是仙魔一向对立，我担心魔渊的人晓得我大师兄在此，会跑来找麻烦，谁让我大师兄声名在外。”慕月西拽了下月华的袖子，“好啦，不要吃醋了，你闺女又不是不要你了，你知道有无垠天雷在，我离不开大师兄的。”

走回孑然身边，回头冲月华摆手，“不用送了，老登，我会来看你的。”

月华眼睁睁瞧着两人走远，端木盏蓦地现身魔主身侧，“就这么让孑然走了，听闻他体内的九转金丹于修行之上大有裨益。”

月华压着火气，“去找九百童子，先解了她身上的无垠天雷咒术再说。”

“属下遵命。”

—

安全出了魔域，师兄妹落脚边境的一个小镇喝茶歇脚。

小二端来茶壶，热情推荐自家的招牌点心，慕月西接过茶壶，亲自给大师兄倒茶，“大师兄，你还在生我气么。”

孑然端起茶盏，“我何时生你气了。”

慕月西故作羞怯，“……可是，魔宫的时候，我那样那样……你见了不生气？”

孑然似有感慨，意味深长一笑，望着她道：“倘若‘我’当时不拒绝你，你会怎样。”

“不怎样啊，我这个人就是喜欢勉为其难，不愿意的我才愿意逗逗，上赶着的，我才不稀罕。”

孑然喝一口茶，“你这毛病，以后得改。”

“我改，我肯定改，大师兄你放心，以后我见到帅哥绝不多看一眼，我只看你。”

孑然压着唇角的笑，静静喝茶。

他心里有点鄙视自己，自己怎么如此好哄，明知对方是故意哄骗的一句话，竟让他先前的酸涩不满尽除。

一旁的茶桌坐了几个客人，闲聊的声音传过来，“近来这边境小镇来了这么些人，全都是为行云公子而来。”

“可不是，除了人间修士，竟还来了不少狐狸，你们看，旁边那个披着红毛领的，乃青丘红狐，听闻青丘少主曾与行云公子打过照面，自那之后不可自拔，此次听闻行云公子被劫，于是派了青丘的狐狸前来解救。”

“行云公子不愧人界第一美男，竟将擅长迷惑人的狐狸给迷住。”

“岂止是人界第一美男，听闻行云公子冰雕玉塑琉璃身，美冠三界，这话可是青丘少主亲口说的。”

“可惜，红颜薄命，因为太美，被鬼面山神瞧上，行云公子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不知怎样在鬼面山神手下讨生，即便活着，怕是受了不少屈辱。”

慕月西听了几人的八卦，转头观察茶棚歇脚的客人们。

果然，除了凡人、修士，还来了不少狐妖。

“行云公子。”孑然倒着清茶倏然开口。

“大师兄听过此人？”

“听闻是个美男子，有着令人见之若狂的一张脸。”

“有这号美男，我怎么不知道。”

“行云公子被推上三界美男排行榜时，你还在山上闭关读书。”

慕月西喝着茶，惋惜的腔调，“怪不得……封在家里又没网，可就什么都不晓得……不对啊，当时师兄陪我一起封，我不晓得这么个人，师兄向来不八卦，你怎么知道的。”

“来了。”孑然望着栽种古木的茶棚小道。

“谁来了。”慕月西侧首一望，望见一道负琴的影子朝茶棚走来。

断念坐到桌旁，拱手向孑然问候，又瞥一眼灵犀，不情愿喊了一声师姐。

断念此行，亦是为行云公子而来。

晏州有个花锦国，国土小，人口少，铁矿多，国内出个千年难遇的美男子，名叫行云。

因名气过大被妖邪盯上，前不久被魔渊边境无望山的鬼面山主瞧上，强行掳走。

颜控的花锦国国主悬赏万金，求取能人异士入无妄山救人，另外青丘少主亦听闻行云被掳走一事，欲借此机会表现，派了不少狐狸出洞救人。

于是魔渊这个一向荒凉的边境小镇，倏地热闹起来。

慕月西盯着断念，“你为何也来凑这个热闹。”

这阴批老六是小侯爷，不缺钱，也不看重金钱，定不是为了花锦国的悬赏金，难道他也被人家美貌所折服，想英雄救美，顺道搞个基？

孑然见小师妹的表情便猜到人想歪了，他解释道：“鬼面山神掳走行云公子前，行云公子抵抗间，不慎放了一把火，那火不惧雨水，经久不灭，天音宗游历在外的剑修发现竟是浮屠火，于是向宗门呈上密函，宗主猜测，行云公子身带有浮屠火种，于是天音宗派断念来魔域边境的无妄山，先探一探路。”

“天音宗想要浮屠火种？”慕月西猜测。

孑然颔首。

“巧了，无妄山离这不远，我们助师弟一臂之力，同他一道去无妄山探路吧。”

孑然端起茶盏，轻笑。

慕月西欲盖弥彰，“我真的不是为了去看美男，我是为了帮师弟，他一人多孤单。”

“谢师姐关心，我不孤单。”

“不，你孤单。”慕月西瞪他，眼神威胁他。

孑然起身，摇摇头，掏出几个铜板付茶钱，“无妄山离此二十里，我们去看看吧。”

按茶棚掌柜给的地图所示，几人抵达无妄山范围内。

无妄山乃一座浮在半空的云山，传闻是一处未曾向世上开放的上古神秘神山，内涵无数玄机。

说是云山，是因满山氤着云，只望见葱郁山头一角。

有个比长长还长的云梯，自云端垂落，而云梯下头，瘫着一群被揍得鼻青脸肿的人，和狐狸。

慕月西朝一个被打折腿的道士打听，才知，欲想上无妄山，要过一个问答关卡。

答对，云山自开。

答错，被云梯上跑下的猴子揍一顿。

慕月西问：“问什么。”

瘸道士摇头，“完全听不懂。”

“那，不能硬闯？”

瘸道子摇头，一瘸一拐走了。

断念望着皑皑云山，“此山硬闯不来，因这个云梯乃连通无妄山的幻阵，无妄山真实所在地不知在何处，除非山门自开，否则永远上不了无妄山。”

孑然亦搭腔，“鬼面山神乃镇山之神，嫌少下云山，这次却亲自下仙山入凡城，掳走个小公子，真是蹊跷。”

“鬼山神，有恃无恐，晓得外人进不得仙山，才敢如此放肆。”断念分析道。

有不少人从云梯上坠下来，还有到处叽喳乱挠的猴子顺着梯子爬来爬去追着人乱挠，场面颇热闹。

众人花脸缺腿，甚至被猴子扒了裤子，呜呼哀哉，唉声叹气离去，见云梯空了，断念负琴爬上去。

慕月西孑然紧随其后。

云梯上头，是个雾阵，除了白雾，什么都瞧不见。

青丘的几只狐妖也在，个个被挠得满脸花，两个小狐狸搀扶一个老狐狸往云梯下走，老狐狸死不瞑目吼着，“想我青丘狐老，教授学子三千余年，自认为博学多才，无一不通，今日竟败在一只守门猴子手里，老夫我不甘心，不甘心啊……”

老狐狸被架下云梯，四周恢复安静。

断念忧心道：“听闻青丘狐老见识了得，享誉八方，天君儿时曾拜狐老为师，连狐老都答不上来的问题，三界之内，还有几人能答。”

孑然颔首，表示赞同，暗语传给身侧的师妹师弟，“一会答不上来，捏千里诀，跑。”

慕月西给大师兄使个眼色，英雄所见略同，大师兄都没信心，就她这文化水平肯定是挨揍的份，她甚至已经提前捏出千里诀，藏在袖口，就怕跑慢了被猴子群殴。

头顶的迷雾里缓缓显出一颗顶着红鼻头的硕大猴头。

慕月西仰头惊叹：“金刚啊。”

孑然不解，“金刚？”

“哦，意思是好大好大的猴子。”

迷雾中的山魈，喘两口粗气，吹得地上三人衣发乱摇，慕月西估计，这风得八级，普通凡人怕是当即给吹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