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赊刀人(43)
姚耀林一边注意着快要被挤倒的人帮忙扶一把,一边大喊着指挥:“都不要怕!不要急!我是警察!会尽量保障大家的安全!大家尽量贴墙根儿走,贴不到墙根儿的旁边的人帮忙护一下!大家护好自己的脑袋!”
房顶开始大规模坍塌,然而这个时候最靠后的人才下到四楼。
大家简直是在和时间赛跑,和死神打追逐战。姚耀林声嘶力竭地指挥着人们不要拥挤尽量快走,而群众也付出了前所未有的配合,尽管满心惊慌泪流满面,仍然跟随着大部队往前走。
人群中也出现了很多协助疏散的人,他们自己一边跟着大部队走一边护着年老体弱者和惊恐瘦弱的女人。看到有人要摔倒了拉一把,看到有人要被砸到了护一下。
等最后一批人下到一楼时,出去的路已经落满了沙石,而且还不断地有石板落下,已经不适合再出去了。于是姚耀林让这批人挨个儿挤进了楼梯间楼梯下面的那个三角区,以保证安全。
地震还在继续,躲在三角区的人们惊恐地看着石板砰地落下,溅起无数土石。
姚耀林护在最外面,喘着气哑着嗓子问:“都看看……有没有少人?”
最后一批人是协助疏散的人,在天崩地裂中获得短暂喘息的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示应该没有没跟上的人。
姚耀林刚要松一口气,就突然一个激灵:刁昐呢?
从刚刚撤退疏散开始就没看到他……刁昐呢?
姚耀林感受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惧,他不管这个时候地震还没有结束,只是奋不顾身地冲出去想要找到他。
“刁昐!刁昐!你他妈哪儿去了!”
刁昐一直在排查房间里是不是还有人,俗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真让他发现了一个号啕大哭的孩子。
孩子才两三岁,父母应该是地震发生的时候不在,地震开始后又没来得及回来,孩子自己也不知道往哪儿躲,刁昐找到他的时候他躲在桌子下面,但是木制桌子已经被砸坏了,孩子也是满脸血,嚎啕大哭。
刁昐发现他之后本来想就在房间里躲了,但是房间里大多已经填满了石板石块,没办法只能把人护在自己怀里拼命往楼下冲。
等姚耀林找到刁昐的时候,刁昐正抱着孩子跑到一楼的楼梯拐角。
此时头顶的楼板终于支撑不住,塌了。
刁昐心头一紧,把孩子扔给姚耀林;但是姚耀林此时眼里只有他,把孩子塞给楼梯间里面的人就冲向墙角的刁昐。
沉重的楼板狠狠地砸下来,刁昐下意识地闭上眼睛,但是除了落在自己脸上的沙土,什么也没有。
他小心翼翼地睁眼,首先看到的就是姚耀林染血的唇瓣。
他难以置信地慢慢地往上看,看到姚耀林青筋暴起的脸庞,和死死护住自己的身体。
“姚耀林……”他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你的伤还没好……”
他把手插进姚耀林肩膀和石板之间,想要把人拉进自己怀里护住;但是姚耀林嘶哑地说:“……别动。”
他不敢动了。
地震逐渐地减轻,但是外面孩子的哭声却没有轻,他微微松了口气,孩子没事。
然后他的心又提起来了——因为姚耀林动了。
姚耀林的两手撑在他身体两边,后背撑住了砸下来的石板。姚耀林一点一点地松劲儿,石板也逐渐往里压,直到彻底不动,在墙角构成一个安全的三角区,姚耀林也彻底松了劲儿,倒在他身上。
他急急地去触碰姚耀林的脸颊,还没碰到,就被姚耀林抓住了手。
“没死呢,别怕。”姚耀林满面尘土,额角还蜿蜒地留着几道血痕。姚耀林笑了笑,制止了他想说话的动作,说:“我有话想对你说,我怕再不说,以后就没机会说了。”
他瞳孔微缩,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姚耀林沉迷地看着他的眉眼,笑了笑,说:“我应该是......爱你的。”
他愣住了,看向姚耀林的目光震惊得无以复加。
随即他又自嘲地笑笑,避开姚耀林的目光,说:“你有没有想过吊桥心理,就是……”
“嘘。我不想知道什么是吊桥心理。”姚耀林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他的嘴,说:“我很早之前就对你有好感了,你没有感觉吗?”
刁昐不敢看他,心里说:我当然有感觉。
对自己超乎朋友的照顾和关心,刁昐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他不敢,他胆子太小了。
他装作无法相信的样子,勉强地笑了笑,说:“你应该是弄错了,吊桥心理真的很容易让你产生误解。”
他看见姚耀林愣住了,垂眸抿唇不作答。他以为姚耀林终于开始怀疑自己的爱意,又或者是终于认清自己的内心,疲惫地闭上眼睛,心里想,果然。
“我觉得我什么都没有弄错,是你太胆小了。”
姚耀林如是说。
他看着他,觉得可笑,却不知道自己的眼睛里含着泪,问:“我哪里胆小了?”
姚耀林答:“那你亲我,你就不胆小。”
刁昐愣住,无语凝噎。
说完,姚耀林笑了笑,艰难地挪动上前,低头轻轻地吻上他的唇。
他的呼吸彻底被姚耀林掌控,心跳加速,头脑却还是清醒的;他微微睁着眼,用目光描摹着眼前人近在咫尺的眉眼。
一吻毕,姚耀林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无法保证以后……在遇见你之前,我没有想过娶妻生子,甚至都没有想过安享晚年……这一回又发生了这样的事……”说到这里,他笑了一下,继续说:“我的职业实在高危,我无法给你任何……关于以后的保证。我只能说,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只要我还能看见你,我就不会停止爱你。”
他凝视了姚耀林许久,开口:“如果我死了呢?死在你前面。”
姚耀林直视他:“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刁昐说:“但是世事无常。”
姚耀林一笑,看起来居然有些邪性。他说:“那我就把你关起来,关在地下室,阁楼,哪里都好,你的眼睛只能看着我,你的刀只能赊给我,我要用我的死相一遍一遍地折磨你,直到你不敢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刁昐一眨眼,泪水滚滚落下。
他颤抖着说:“你好狠心。”
“我狠心?你也不看看你一天天的做了些什么混帐事。”姚耀林笑,又要凑上来吻他。刁昐推拒不得,又被他封住了唇。
地震之中,废墟之下,这个吻并不美好,混杂着血腥味和烟尘,嘴唇也粗糙干裂,再亲下去口子只怕还要裂得更大。刁昐轻轻用力,姚耀林就顺从地退开了。
刁昐身上还有点颤抖,泪水冲掉脸上的灰尘,又被姚耀林抹掉,把脸都抹花了。姚耀林看了,笑道:“呀,抹成小花猫了。”
刁昐烦死他了,努力后挪想离他远一点。姚耀林却抓住他,说:“对你自己好一点,赊刀人。”
刁昐沉默许久,点了点头。
姚耀林笑了,又说:“那接受我的示爱吗?”
刁昐不想听他说话,凑上前堵住了他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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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我没有经历过灾难,所以描写不好见谅>︿<
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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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一切尘埃落定,姚耀林和刁昐两人终于可以好好地把这件事从头理清楚。
“所以你一开始是怎么打算的?”姚耀林还维持着把刁昐护在怀里的姿势,问。
这回两人有了名分,刁昐可以大大方方地盯着姚耀林看。他说:“其实你不来我也能解决。不会比现在情况更差。”
姚耀林叹了口气。
“我这次也没想着能把所有人都救下来。”刁昐说,“这家酒店是景区客人最多的酒店,满员,所以我选了这家。幸好没出岔子,基本上所有人都获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