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男主的炮灰前妻+番外(88)
伞本就没被舒意握紧,此刻掉在地上,溅落起一伞面的透明雨滴。
谈宴力气很大,像是要将舒意禁锢在他的怀里,手掌紧紧贴着她的腰把她往怀抱里塞,微垂着脑袋,脆弱却不可动摇。
矛盾又和谐。
舒意一时哑然,身子僵在原地,手里的花束在身侧被雨滴慢慢淋湿,花瓣经过雨水的冲刷反而愈发有生机。
谈宴嗓音又潮又哑,顺着雨丝侵入她的耳朵:“……舒意,我没有爸爸妈妈了。”
舒意心口猛然一紧。
有冰冷而温热的液体滴落,舒意脖颈处的皮肤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疙瘩,她能感受谈宴潮湿的呼吸,能感受谈宴如同日蚀般落在她肩上的压抑的悲伤。
舒意像是才感同身受他一般,缓缓抬手回抱住了他。
好半天,旁边的守墓人都看不下去给他俩打伞,舒意有些尴尬,拍拍谈宴的背示意他松手。
“麻烦您了,我现在能陪他进去吗?”舒意对旁边的守墓人说。
“去吧去吧。”男人背着手走回自己的小房子里,有些无奈。
舒意给向杭发了条消息,去车里拿了两条干净的毛巾,递给谈宴让他擦头发,自己则胡乱揉了两把,谈宴比她来得早,整个人几乎都淋湿了。
然而舒意都擦完了谈宴还只是拿着毛巾在原地愣愣站着,巍然不动,他撑着伞,往舒意这边倾斜,任由雨丝往他身上飘。
微敛眉半垂眼的模样可怜又脆弱。
舒意有些不知所措,才知道贺高文的事情可能与谈宴有关准备质问谈宴的时候又看见这样脆弱的他。
好像是风雨中的一株花,舒意声音稍微大一点,对方都能表演个当场折腰。
“擦头发呀。”舒意感觉有些闹心。
谈宴没动,盯着舒意放在车头的那束花。
舒意只好抬手给他擦头发,擦完又把毛巾塞进他的大衣领里给他垫着,虽有些不美观,但至少可以保暖。
她拿起那束花,又牵起谈宴的手:“能带我去见见你的爸妈吗?”
谈宴没说话,垂眸盯着舒意握着他的手,舒意握的不算紧,像是害怕他跑丢似的,谈宴动了动紧紧回握住舒意的手。
舒意疼得‘嘶’了一声,“吃大力丸了?轻点呀。”
谈宴松了些。
舒意不由得瞥了眼谈宴:“真喝醉了?”
可能是周围的空气有点冷,舒意没闻到什么酒气,但谈宴这傻乎乎的样子和平日里的禁欲精英模样相去甚远。
第七十一章
墓园内很安静,只能听到两人沿着大理石铺成的阶梯往上走的脚步声,大片长青的松柏树立于两侧。
空气中都是冷意,冬天真的来了。
舒意跟在谈宴身后,谈宴掌心有些凉,连带着与他相握的地方都有些凉。
她想挣脱却被握得更紧。
舒意只好任由他握着,两人一同往墓园深处走去。
谈宴父母葬在一起,坟墓上没有照片,一排篆刻的字映入眼帘,像是用手亲自刻上去,粗糙却又带着珍重。
舒意弯腰将那束漂亮的花放在墓前。花束颜色鲜艳浓郁,在灰扑扑的景色中尤为突出,却又怪异的和谐。
“衣冠冢。”
谈宴突然开口,声音很冷。
雨滴打在伞面的布料上,传来密密麻麻的啪啦声音,谈宴握的更紧了些,将他的不安和脆弱传递给了她。
她仍旧没动。
周围雨下得有些密,凉意顺着潮湿的空气往舒意四肢百骸里钻,身上穿着的毛衣开衫几乎全部被打湿,沉甸甸地挂在她的肩头。
她接过谈宴手中的伞,耐心地开口问谈宴:“为什么会是衣冠冢。”
“我找不到。”谈宴木讷地回答,声音也湿湿的。
这回舒意能明显感觉到他的悲伤,手稍稍合拢,回握住了他的大手,想把自己手心的温度渡给他。
“为什么找不到。”她问。
“被藏起来了。”
“被谁藏起来了?”
“贺军。”
舒意一句一句地问,谈宴一句一句地答。
话题在这里停住。
她沉默了很久,有些站不稳身子,那些刚因为谈宴是个恶魔产生的后怕情绪慢慢消散在这样一场雨里。
她不是谈宴,没经历谈宴经历的一切,没切身体会他的绝望,所以没资格高高在上地指责他,也没资格当救世主来纠正他的性格和特点。
她应当是谈宴生命中的过客,短暂地穿书同他生活一段时间,而后长久地告别。
舒意喉间有些酸楚,疼得她呼吸不过来。
面前墓碑上的字很少。
‘先父谈傅钦之墓’
‘先母贺敏之墓’
谈宴忽然松开手,半蹲下身,骨节分明的手指擦着那刻上去的字,一遍又一遍,用力到指尖发白,锋利的边缘堪堪擦破他的指尖,一抹刺眼的鲜血溢出来。
舒意急忙蹲下身去拉开谈宴的手,“谈宴,松手!会受伤的。”
谈宴看向舒意,眼睑有些红,固执地好像一个孩子:“照片也丢了……”
“什么照片?”舒意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一只手打着伞,另一只手握住他。
“合照,合照丢了。”
谈宴今天没戴眼镜,黑发被打湿,耷拉在太阳穴两侧,黑的发,苍白的皮肤,红的眼眶,形成强烈的对比,那双眼不似往日,无神而空洞,
舒意紧紧握住他的手,心脏好似被人攥住。
谈宴自杀时也是这样的吗?
也是这样对全世界失望的模样吗?
没有任何人能来帮他,没有任何人能给他依靠,他像是在黑夜中前行的人,像屋檐下方寸之地避雨的人,他或许像六岁的谈宴那般天真过,祈求上天垂怜,或许像十一岁的谈宴那般慢慢筑起自己的盔甲,防备任何试图闯进来的人。
舒意心墙产生了一丝裂缝,一缕漂泊无所依靠的风吹了进来。
002的电子音毫无征兆地响起来:【反派值下降33,现在反派值为52,还请宿主继续努力。】
舒意视线从两人相握的手上移,声音滞涩却坚定地同他说:“……总有办法的,总有办法的谈宴,现在能和我回家吗。”
总有办法的。
这句话不是安慰谈宴。
等反派值全部降低,就有办法了。
谈宴直直看着她,一双墨色的眸子宛若静潭,没有任何东西能使之起涟漪。
“好。”他说。
两人离开墓园时雨就停了,天边暮色低垂,风有些大,刮过路边的枯枝,拉长的呼啸声似人哀叹婉转的低吟。
谈宴跟在舒意身后,紧紧握住舒意的手,如同十一岁那年一般,跟在舒意身后,固执地以为舒意能一直留在他身边,固执地以为生活会变好,直至堵上他全部的希望。
车内很暖和,舒意开着暖气,让谈宴把他打湿的外套扔在后座,自己也将打湿的针织长衫脱下。
车内蓝牙连上了舒意的手机,自动播放舒意听到一半的歌曲:
‘我闭上眼睛贴着你心跳呼吸
而此刻地球只剩我们而已
你微笑的唇型 总勾着我的心
每一秒初吻我每一秒都想要吻你’
……
女声怠倦而慵懒,歌词缱绻温柔,在狭小的空间内响起时带着种胸腔共振的奇妙频率感。
窗外雨后雾气弥漫,车内温暖暧昧,让舒意产生一种错觉,即便此刻是世界末日,但只要她伸手,就能碰到自己喜欢的人。
舒意急忙关掉音乐,音乐声一停,浪漫氛围便散了个干净,谈宴直勾勾看着她,“为什么关了。”
“开车不听歌,会影响我的注意力的。”舒意胡诌了一个借口。
“哦。”谈宴没信。
他只是喝醉了,又不是喝傻了。
舒意微松了一口气,开车往家的方向赶。
直到回家,谈宴握着舒意的手都没有松开,跟在她身后像是一条巨大的尾巴,可怜兮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