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扇任意门(58)
自从事故发生后,宁焕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挤在人群中了。
以前当演员的时候,站在镜头前,他可以坦然的让观众看到他的每一个表情动作,没有任何包袱,扮丑耍无赖,他什么都演过。
可是自从那场事故以后,他就变得开始躲避别人的目光。
挤在人群中,这是他以前绝对不能接受的东西。
所以,他才会逃离都市喧嚣,选择来这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小镇生活。
可今天这样回归喧闹的人群的感受,好像并不是那么令人难以接受。
舞台上,主唱弹着吉他越唱越high,甚至兴奋的跑下舞台,将话筒递到观众手中,邀请观众和他一起合唱。
颜听歆推着宁焕的轮椅站在第一排,还背着一个尤克里里,十分显眼,于是首当其冲被主唱递了话筒。
主唱留着放荡不羁的胡子,头随着节拍晃动,举着话筒,鼓励的向颜听歆微笑。
本来有些紧张地颜听歆在主唱的带领下,唱起歌来,声音由小变大。
宁焕放肆的瞧着颜听歆,听着她嘻嘻哈哈的跟着主唱哼歌,天天练习尤克里里弹唱时学的东西,什么节奏,什么音准,她好像全部都已经忘了,歌曲一个字都不在调上,但她笑的是那么肆意开心,根本不在意别人对她唱歌跑调的看法。
主唱又将话筒递到宁焕面前,在这样氛围的感召下,时隔几年,他第一次在众人面前表演唱歌。
最开始声音略显沙哑,而后越来越宏亮,一曲罢,全场响起了热烈地掌声。
场面热情高涨,小镇音乐节驶向了最后的高/潮。
人群中,一个打火机“噼啪”一声,擦燃了火光。
小小的火苗不过点燃了几秒,而后火苗熄灭。
宁焕却似乎被这火苗烫到了眼睛,瞬间闭上了颤动的睫毛,握紧了拳头。
音乐广场人挤人,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火苗曾经颤动过两秒。
宁焕克制的深吸一口气,脸色唰的一下变白了,但在红红绿绿的射灯的反射下,这份苍白没人看得到。
四周围都是人,他闭眼,心中默念数字一二三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克制。
克制。
克制。
忍耐。
忍耐。
忍耐。
接下来,乐队在唱什么,他全部没有听进去,等到演出结束,人群散去,他驱动轮椅,径直离开。
没有告别,没有话语。
见他离开的如此迅速匆忙,颜听歆跟了两步,可旁边有个小孩和母亲走散,摔倒嚎啕大哭,这么多人,小孩摔倒很可能被人踩到,她只好驻足,抱起小孩,将小孩抱到舞台上,等小孩的妈妈找过来。
这番功夫后,宁焕的轮椅已经看不见踪迹。
她一个人走出音乐广场,驻足四望,心中既迷茫于宁焕为何匆忙离开,又觉得形单影只的有点失落。
怎么走了都不跟她说一声?
这时,一个华裔老奶奶从她身边经过,用中文叫住了她:“小姑娘。”
颜听歆站定了脚步:“奶奶,你好。有什么事吗?”
华裔老奶奶穿着长裙,戴着一顶帽子,还有一个墨镜,身材挺拔,一点儿不显老态,让人分辨不出她的具体年龄,嘴角带着岁月的温柔,举止优雅,声音动人。
“小姑娘,我刚才看到你的朋友从我身边经过,面色苍白,好像身体状况出了些问题。”
听了这话,颜听歆骤然睁大眼,心中不由焦急起来,广场外,早已不见了宁焕的影子。
路的两头,一头是交叉路口,一头是湖边公园的方向,他走的是哪一条?
可是虽然和宁焕见了这么多次面,但她根本不知道宁焕家住在哪个方向!!!
颜听歆焦急问道:“奶奶,您知道他走的是哪一条路吗?”
老奶奶举起手指,指了指右边道:“右手边方向,走到路的尽头,往左转,贝克街39号,是他住的地方。”
颜听歆:“谢谢您!”
她一心记挂着宁焕,说完‘谢谢’后,便急匆匆的往贝克街赶,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个老奶奶长得和她有多么相似。
老奶奶摘下墨镜,露出一双星辰一般的圆眼睛,温柔的翘起嘴角。
……
第44章
“宋姐!”
“宋姐……”
家里没人。
宁焕腿部传来灼热的剧痛, 他咬紧牙关,强行摁住自己的腿,额头上冷汗直冒, 驱动电动轮椅,翻找着家里的药箱。
镇痛药。
镇痛药。
没了。
药瓶子里全部空了。
宁焕咬着牙, 驱动轮椅朝客厅落地扇外的平台驶去,打开浇花的水龙头, 将水开到最大, 举着水管狠狠的淋在双腿上。
可这样冷的水, 对他而言似乎还不够缓解一丁点痛苦。
……
贝克街37号。
贝克街38号。
贝克街39号。
是这家了!
颜听歆大步跑向了目的地。
她喘着气,按响了别墅的门铃。
可是一连按了三次, 迟迟无人应答,颜听歆仰头又看了一眼门牌号, 没有错。
颜听歆用手敲了敲门, 喊着宁焕的名字:“宁焕。宁焕。你在家吗?”
过了几秒钟,忽然, 听到门内传来“砰”的一声, 像是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 沉沉的, 随即隐约中有一点闷哼声, 然后便听到了屋内狗吠不止的声音。
颜听歆的心更慌了,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大声的拍门叫喊声, 引来了一个遛狗经过的外国男人的注意。
“Hey!What are you doing?”(嘿,你在干什么?)
颜听歆转头望向那个遛狗经过的外国男人:“Sir, Do you know the owner of this house?”(先生, 请问您认识这家的主人吗?)
“Yes, A handsome guy in a wheelchair。”(认识,一个坐轮椅的帅哥。)
颜听歆:“I'm his friend.I heard the sound of falling to the ground. He seemed to be sick and faint at home.Can you help me?”(我是他的朋友,我听到有人倒地的声音,他好像生病晕倒在家了。你能帮帮我吗?)
“Oh, My God.”遛狗男人将遛狗带子迅速系在了路边的电线杆上,然后和颜听歆一起敲了敲宁焕的门,这番举动又引来了另一个外国邻居姐姐。
遛狗男人和邻居姐姐用英语交流,确定邻居姐姐在不久前看到过宁焕进屋,所以屋里肯定有人,但现在无法应答。
在两人的帮助下,他们报了警又打了急救电话,最后撬开门锁,进了门。
水管的水流个不停,水漫了遍地,顺着水的方向,看到了抱着腿,痛的倒在客厅落地扇外的平台上,浑身湿漉漉的宁焕。
颜听歆奔到了他的身边,呼喊着他的名字:“宁焕,宁焕。”
宁焕一把抓住颜听歆,十分痛苦的将头靠着颜听歆的身体,像是溺水之人抓到了最后一根浮木:“听歆,好烫……好烫……腿痛……我好难受……”
她从未见过一个人在她面前露出过如此痛苦的表情。
他的腿怎么了?
颜听歆回握住他:“我在这。我带你去医院。”
现在天气转凉,他已经换上了厚衣服,此时厚衣服被冷水浇的湿透透的,裸.露.的皮肤被冷水浇的发红,宁焕嘴唇哆嗦,却断断续续的重复着这几个字:“水……水……烫……痛……颜听歆……”
几人一起合力将宁焕送上了急救车,急救车上,他仍然痛苦的缱绻,额头青筋浮出,湿漉漉的他抓住颜听歆的手,喊着她的名字:“听歆……颜听歆……”
他抓住她,颜听歆也握住他,他每叫一次她的名字,她都会不厌其烦的回应他:“我在,我在。”
……
颜听歆坐在医院急诊室的长椅上,揪着一颗心,等待着医生为宁焕救治。
过了很久,医生终于从病房里出来了,颜听歆立刻站起来,迎上去,询问宁焕的病情。
这是一个华裔面孔的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