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世不好，甚至可以说是极为贫穷。

可他却完全不像一介平民的模样。

举手投足间散发的，是清然高贵的气息。

孟栖想到了自己第一次见他的时候。

他那时正坐在一个普通的茶楼二楼，慢悠悠地给自己斟着茶。

楼下说书人的声音此起彼伏。

程木深听得兴起，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孟栖便被钉在了当场，一步都迈不动。

身旁的伙计见状，谄媚道：“那位是程公子，经常会来听书，是老客了。”

孟栖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闻声问道：“你可知...他有无婚约？”

伙计立马笑了起来，“哪有人家，会把儿女嫁给一贫如洗的人啊？不过你别看程公子家穷，人却非常好。”

“他一般都是一个人点一壶茶，坐在那位置上听书，一听便是一整日。”

伙计继续说道：“他的性子温和，认识他的人无不夸赞，只可惜他连科考的钱都拿不出来，啧啧...”

孟栖完全没听到伙计后面说了什么。

他只听明白了：程木深没有婚约，且尚未娶亲。

“多谢了。”

孟栖反手塞给他一锭银子，深吸一口气，转身迈步上了楼。

他想认识这个人。

很想。

见到他的第一眼，便再也挪不开目光。

孟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紧张。

可是在程木深望过来的时候，他还是浑身僵着，说话也不成句。

“你你你...你好。”

程木深看着他，淡淡地笑：“阁下是？”

孟栖竭力控制着狂跳的心脏，磕磕巴巴地说：“我...我想同你交个朋友。”

程木深弯唇一笑，“好啊。”

孟栖恍惚着，攥紧拳头，不停在心里给自己鼓着劲。

不知为何，心里会这般紧张。

紧张到不敢看他，却又忍不住想靠近他。

随着时间的推移，孟栖才堪堪明白。

原来自己很早便爱上他了。

想到千年前的事，孟栖便又想到了那段记忆。

那记忆之中，会不会有自己想要的答案？

千年前，他为何毫不犹豫的离开的答案？

程木深现在根本就不知道，两人千年前相识，且算得上知己。

这段记忆是他的，属于他，该还给他。

时间过了这么久，程木深从未问过自己，是何时见过他的。

他的心里应该也有疑问。

自己对他应是毫无保留的。

想通这点，孟栖决定，今夜将这段记忆还给他。

若他难以接受，自己再想办法。

“临简，那个王太医...”

孟栖缓缓开口道：“他什么都诊不出来。”

“嗯...此事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临简，王爷可有回信？”

说到这里，孟栖的脸色变得不太好，“阿深，王爷说，此事但凭我们做主。”

孟栖索性将人环抱起，然后轻轻放在了桌上。

程木深迷茫地看向他。

“我给余诗诗递了消息，”孟栖一声冷笑，“你我只需静待，且看着...这个女人究竟有没有用。”

程木深低垂眼帘，“好。”

第119章 对不起...

入夜，程木深做了一个梦。

梦醒之后，他久久说不出话。

他是神仙，七万年来，从未做过梦。

可这次，他却在梦中梦到了一个人。

看不清脸，但和孟栖很像。

在梦中的自己对那人的情意很不寻常。

程木深转动脖颈，望向身侧正熟睡着的孟栖，失神了几分。

自己为何会做梦...为何会梦到一个完全没有印象的人？

此事太过蹊跷。

程木深向孟栖的怀中缩了缩，一脸迷茫。

谁知，接连七日，程木深都做了梦。

梦到的都是同一个人。

程木深终于彻底崩溃了。

他靠在榻前，呆呆地盯着床幔。

孟栖很快便下朝了，等他回来，自己一定要将这件事说与他听。

咯吱～

孟栖推门而入。

程木深脖颈挪动的十分僵硬。

孟栖怔然道：“阿深...发生何事了？”

程木深盯着他看。

看着看着，忽然落下了一滴泪。

孟栖顿时慌了。

手忙脚乱地将人搂进怀中，“阿深，你别吓我，你怎么了？！”

程木深吸了吸鼻子，小声道：“临简，我近日来做了梦，梦到了一个看不清脸的男子。”

孟栖这才松了口气，“之后呢？”

程木深仰起头，眼眶含着泪，“可我从未动过情，又为何会做梦？为何在梦中会见到另一个人？”

孟栖滞了一瞬，不敢置信地问道：“阿深...你的意思是...梦中的你，是钟情那个人的？”

程木深听出了孟栖语气中的颤抖。

很愧疚。

孟栖听到自己曾对另外一个人动过情，甚至还会梦到那人，一定十分不开心。

以他这般性子，或许不开心都是轻的。

可自己必须要告诉他。

“临简...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程木深阖上眼，颤声道：“我真的...我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做梦...临简，我喜欢你，只喜欢过你，我不知道那人是谁，也不知道他为何会入我梦中...我...”

孟栖还没从程木深千年前喜欢过自己的巨大惊喜中回过神来，程木深忽然推开他，然后从腰间拽下了那只玉佩，啪的一下扔了出去。

“这...这只玉佩原来是他送给我的...我...”程木深慌张地摇着头，募地又死死抓过孟栖衣袖，“我不知...临简...我现在心里只有你，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我真的不知那人是谁...我...”

孟栖则完完全全的愣住了。

程木深竟然在愧疚。

愧疚他梦到了另一个人。

孟栖设想过很多种结果。

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

他在拿回记忆之后，第一件事竟然是跟自己解释。

孟栖震惊到浑身僵硬。

见他呆着不说话，程木深更心急了。

他急忙捧过孟栖的脸，在他唇上落下一个接一个的吻。

“临简，对不起...你别生气...你不要不理我...”

孟栖这才回过神来，指尖颤栗着，抚上他的脸，轻声说：“阿深，你既然钟情...又为何要逃？”

程木深呆呆地看着他，喃喃道：“逃？我...我没有逃...”

“千年前，你在凡间历了个情劫，你的梦，便是那个情劫。”

“啊....”

孟栖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颤抖，“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是何时见过你吗？”

“千年前，我便在凡间见过你。”

程木深面色一僵，瞬间思绪空白。

“我接近了你，爱上了你，可你却毫不犹豫的转身便走，我动用了鬼气寻你，可又被迫回冥界受罚。”

孟栖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待我回到凡间，你却阳寿已尽，去了。”

“你的意思是...那不是梦，而是我千年前历的情劫...梦中的那个人...是你？”

程木深大脑一阵宕机，“如此说来，我没有爱过别人，是吗？”

孟栖轻柔地，在他唇边落下一吻，“没有，你没有对不起我，那只玉佩，是我送给你的。”

程木深僵硬了许久，不自觉地凑近孟栖，“你...等了我千年？”

“是，”孟栖回答的很直接，“我在奈何桥等你的魂魄等了千年，可一直未曾等到。直到上次双界同聚之时，我在太微玉清宫，看到了天帝为你生辰所作的画像。”

“你便同天帝一拍即合，寻了个由头，将我骗下了凡？”

闻听此言，孟栖还是有几分心虚，“是...”

程木深突然再次将他推开，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孟栖顿时慌了神，“阿深...我...”

程木深没有看他，眼眸平静，翻身下塌的姿势也灵活利落。

他站定身子，再次瞥了孟栖一眼。

而后踱步走向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