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婚(53)
盛明谦脸色一变,沉声开口:“你说够了吗?”
“说够了说够了,盛导别生气,我就是给你个建议而已。”叶涞弯腰,把内存卡放在紫檀木盒子旁边,丝毫没有停顿。
盛明谦捏起内存卡,手指一用力想把它捏碎,最后还是忍住了,改成攥在手心里,又抽出压在结婚协议下面的几张纸:“这是离婚协议,你看一下,如果没有问题就在上面签字吧。”
叶涞没仔细看,盛明谦弄的协议不会出什么差错,翻到最后一页的签字栏。
只有纸没有笔,叶涞走到书桌边,从笔筒里随意抽了根钢笔,干净利索地在协议上签了字。
叶涞一签完,盛明谦也拿起笔在叶涞名字旁边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五年协议婚姻关系,十年暗恋,就这么结束了,一切都在这一刻尘埃落定,没有任何意外。
真到了这一刻,原来是这么疼啊……
叶涞胸口一抽一抽地发紧,身体里的血液凝固了一样,扶着桌子才勉强站稳。
叶涞望着盛明谦,曾经明媚的桃花眼,此刻洇出圈圈波澜:“马上就要过年了,明天民政局最后一天上班,明早八点,我们去把离婚手续办了。”
“好,一定准时到。”
盛明谦把离婚协议跟已经作废的结婚协议甩在旁边,把旁边一直没开封的牛皮纸袋塞进抽屉里:“离开前,你再想想,还想要什么……”
“我想想,我再想想……”叶涞机械地重复着盛明谦的话。
对,他终于想到了。
叶涞颤巍巍的身体慢慢站直,整个人像是刚从深水中爬出来的一样,肺里进了水,呼吸困难。
刚刚对着盛明谦发起的那阵攻击,瞬间化为乌有,防御系统软趴趴地举手投降。
叶涞看着盛明谦,声音嘶哑:“我……还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盛明谦忽地撩了下眼皮,回头问他。
叶涞眨了眨眼,还是不受他控制,两行眼泪滑落:“明谦,你笑笑吧,你对我笑一下,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我还从没见你对我好好笑过,我想看看……”
第40章 除夕快乐
盛明谦最后到底是没对着叶涞笑,叶涞没等到自己想要的,行尸走肉一样下楼,出门的时候手里捏的帽子被风吹走了,飞到树梢上。
叶涞在底下晃了半天才捡回来,帽子沾了雪,一摸冰凉,没一会儿雪就化了,手心里湿漉漉的水。
回车里坐了很久,叶涞一直等到身体里重新有了温度才开车离开。
回去之后衣服也没脱就裹着被子睡了,一晚上过去,原本平整的衣服压出了不少褶皱,藏都藏不住。
再光鲜的东西,最后的结果还是凋零。
那是归宿,叶涞想,他的归宿。
第二天上午叶涞八点钟准时到了民政局,一直在车里等着。
盛明谦迟到了一个多小时,路口远远就看见了叶涞的车,他车左边正好有一个空车位,盛明谦直接把车开过去停好。
盛明谦的车停得太近,两车倒车镜之间只留了几公分的一条缝隙,差点儿就要碰上了,叶涞实在开不了车门,只能后调座椅,解开安全带钻到副驾,从副驾车门下了车。
叶涞口罩帽子齐全,只留了一双被风吹湿的眼睛。
“盛导,昨天晚上可是说好的八点,你迟到了……”等了一会儿盛明谦也没下车,叶涞往前走了几步,在盛明谦车窗上敲了一下 。
玻璃窗贴着黑色反向车膜,映着自己的样子,叶涞看不到里面的盛明谦。
盛明谦两分钟后才拎着离婚材料下了车,他还穿着昨晚的衣服,只是外面加了件外套,昨晚书房里的烟味好像都还没散,他一下车叶涞就闻到了盛明谦身上厚厚的烟草味,盛明谦胡子也没刮,下巴上一层青茬,眼底泛青,难掩颓丧。
“你就这么急吗?”盛明谦垂眼问。
叶涞眨了眨眼,避开盛明谦偏冷的视线,抬腿在盛明谦轮胎上踢了一脚,转移了话题:“盛导车停这么近,待会儿要是碰着你车就麻烦了,我车技可不太好。”
盛明谦面无表情打量一眼两车中间的距离,随口道:“如果需要挪车,待会儿出来可以找我。”
“那真是麻烦盛导了,”叶涞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催他,“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就要下班了,我们进去吧。”
快过年了,民政局的人不多,离婚窗口不用排队,只有他们这一对。
结婚证,离婚协议,身份证,户口本,手续齐全……
办离婚证的工作人员象征性问了几个问题,最后问他们考虑好了没有,是不是无法挽回确定要离婚,叶涞先回答的,他说考虑好了,盛明谦在叶涞开口之后,跟叶涞一样的回答。
工作人员没多问,咚一下,一个钢戳盖下去,红本结婚证变成了离婚证,原来的双人合照,到手里又变成了一个人。
结婚证上叶涞是笑着的,离婚证上的独照他也在笑。
离婚证上的那张证件照,叶涞前几天就选好了,他这几年的变化不大,特意选了一张跟盛明谦结婚同年的单人照片,或许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告诉五年前那个痴傻的自己——
这就是你跟盛明谦的结局,以后别再妄想了。
这十年已经结束了,就这么结束了。
两人毕竟都是公共人物,民政局的工作人员还是认出来了,几个人偏头耳语。
叶涞还戴着口罩,对着工作人员一笑:“要帮我们保密啊。”
“会的。”工作人员干巴巴回应几声。
叶涞没用盛明谦帮忙挪车,站在两个车头的缝隙中间,想到了盛明谦之前改过的新剧本结局,只有那个才符合现实不是吗?
这个世界哪有那么多圆满?新剧本里的最后一句台词叶涞还记得,他用那句话作为告别。
“明谦,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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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三十的晚上,叶涞有一个商务新年晚会,是宁远之前给他介绍的,一晚上的出场费并不低,前半场主持,后半场再唱几首歌。
晚上张一浩在家吃完年夜饭,约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拎着煮好的饺子去给叶涞送。
叶涞正好中场休息,他中午从彩排开始就没怎么吃东西,晚上的盒饭又太油腻,主办方也准备了饺子,但他不喜欢吃,现在两眼饿得发花。
“浩哥,你来得太是时候了,我都快饿死了,”叶涞搓搓手打开饭盒,“饺子,什么馅儿的啊?”
“我包的,两种馅儿,”张一浩指了指,“这个饭盒里是牛肉的,这个是鲅鱼馅儿的。”
叶涞听着就直咽口水,还没坐稳,拿起筷子接连吃了三四个,嘴里塞得满满当当,边吃脚尖还边晃:“我还是喜欢吃猪肉白菜馅儿的。”
张一浩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儿,呲他一句:“有的你吃就不错了,还挑食儿。”
叶涞笑,以前他在孤儿院过年,后来就到张一浩家蹭,跟盛明谦结婚的头两年,他都是在盛明谦房子里等他回家,但年三十的晚上他没回来过,后来他就不等了,每年过年先去孤儿院,然后再去张一浩家蹭饭。
说起来,他跟盛明谦都没在一起过过一个完整的新年。
张一浩带的饺子当然好吃,但他还是喜欢猪肉白菜馅儿饺子,他从十九岁时才喜欢上,后来又心心念念了十年的味道。
以后再也尝不到那个味道了……
叶涞饺子快吃完了,突然听到了门外的声音。
“盛导,真的是您,盛导新年快乐,您怎么来了?”晚会的工作人员看了几眼才确定是盛明谦,追上来,“大过年的,您来之前怎么也不打声招呼,我带您去后天休息室吧,我去叫导演。”
“新年快乐,”盛明谦转身往走廊那头走,摆摆手,“不用,不用叫导演……”
“盛导吃饺子了吗?”
“还没。”
虽然关着门,但叶涞还是听到了门外走廊上越来越远的对话声,他还是对盛导这个词太敏感,丁点微弱也能捕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