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婚(14)

作者:久陆

林瀚既是盛明谦的经纪人,也是他工作室的合作伙伴,两个人已经合作了十几年,盛明谦不喜欢也不擅长处理娱乐圈繁琐复杂的关系,他只负责拍戏,林瀚则负责工作室的运营跟商务洽谈。

林瀚也是唯一一个知道他跟盛明谦婚姻协议关系的人,当初林瀚会知道,是盛明谦一次酒后无意间跟他说漏的。

林瀚知道后还让他另外签了一份保密协议,叶涞一开始对林瀚没什么好印象,但还是签了那份保密协议,时间长了,他也算了解林瀚的为人,林瀚心思缜密但为人仗义,担心他利用盛明谦。

叶涞去找林瀚前给他打电话确认了行程,确定他在办公室之后才出门。

工作室每天会有不少艺人,除了工作室签约的,也会有别的艺人来投简历,叶涞戴了帽子口罩,把自己遮得很严实,这样省得林瀚会多想。

“稀客啊,怎么裹这么严实。”林瀚在摆弄办公室书柜里的影碟。

“瀚哥,这不是怕人认出来。”

“认出来就认出来,天天进进出出的人不少,不差你这一个。”

叶涞摘了帽子口罩,林瀚看到他眼角的伤,指着问:“你眼睛,怎么弄的?”

“不小心磕的。”

“当演员可得小心自己的脸,没什么比这个重要了。”

“谢谢瀚哥提醒,下次我会小心的。”叶来说完,把手提袋里的红酒拎出来摆在桌上,“瀚哥,给你的。”

林瀚今年四十多了,一脸络腮胡糙里糙气不修边幅的模样,他没别的特别爱好,就爱品酒,叶涞投其所好,今天拎过来的这瓶红酒是典藏款。

林瀚看清酒标之后两眼就放了光,转身走到办公桌边看,理智虽在,但眼睛却没舍得移开:“这么大方,说吧,今天来找我什么事儿?”

叶涞也不磨叽,把酒瓶直接递到林瀚手里:“瀚哥,有个小忙想你帮我。”

林瀚接过酒瓶,啧啧几声,一手拖着瓶底,一手拖着瓶颈来来回回看:“快说,什么事儿。”

“明谦现在的电影,拍得怎么样了?还剩多少?”

“快了,已经快杀青了,”林瀚摸着酒瓶,笑着反问他:“你怎么不自己问他?反倒来问我。”

“他对我怎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怕问多了,他烦。”叶涞偏头看向还下雨的窗外,眼底晦暗不明。

林瀚放下酒瓶,意味深长地看了叶涞一眼,想了想说:“算了算了,你俩的事儿我也不知道来龙去脉,我也不好说什么,你来找我,就是问这事儿的?”

叶涞转过头,刚刚的那抹晦色已经不见了:“还有个事儿,我是想跟瀚哥打听下,明谦下一部电影什么时候拍?是不是已经定了?演员也都定了吗?”

“演员还没最终定下来,现在选角导演那边正在筹备,开拍肯定还没那么快,怎么也得个小半年,你也知道,明谦对角色要求高,光选角就会花费不少时间。”

“现在主演定了吗?”

“应该还没定下来,周然可能……但是他,”林瀚吞吞吐吐,又摇摇头,“也不一定,这部剧男一男二算是双男主,周然如果演里面的男二经济学教授还可以,但是让他演个少年,还是缺了点儿少年气的,不合适。”

叶涞蹙起眉:“周然是定了吗?”

林瀚摆摆手:“没定,周然没少找明谦说这个事儿,也来找过我,但我们都没松口。”

叶涞想到那天周然的话,原来都是他单方的一厢情愿而已,他没再拐弯儿抹角,直接问出了口:“瀚哥,那您看,我行吗?”

林瀚没正面回答,只笑着从头到脚打量叶涞一遍:“无事不献殷勤,就知道你拎这么好的酒过来找我准没那么简单。”

“瀚哥,您给我通个气儿,我能去试镜吗?”

林瀚斜靠着椅背看了叶涞一眼,那一眼神色复杂,叶涞被他盯得不自在:“怎么了?”

他也知道,叶涞会来找他,是因为盛明谦那边行不通,他叹口气:“试镜机会这点小事儿我还是能帮你的,我可以直接跟选角导演说,到时候你按照试镜时间直接去就可以了,不过最后定角色的人可不是我,是明谦。”

叶涞垂着眼,两只手放在腿上,指甲抠着衣服下摆。

林瀚继续说:“明谦决定的事我也说不上话,就像之前你演得那部《生剥》,开拍前投资方往里塞人,领了个小孩儿来说要池文的角色,他们以为一个小角色而已换了就换了,毕竟不是男主角,没想到明谦一听就不干了,跟他们僵持了很长时间,最后直接放了狠话,说如果池文这个角色要是换人,就直接连他这个导演也一起换了,投资方以为他是开玩笑,没想到他是认真的,明谦当真要撂挑子不干,开机那天明谦都没去,还是投资方把人硬拖过去的。”

林瀚说完,虽然舍不得那瓶酒,但还是推回给叶涞:“所以啊,我顶多能给你弄个试镜机会,至于其他的,我也帮不上。”

叶涞手指还捻着衣摆,呼吸僵了一瞬,他没想到当年的事是这样的。

那天盛明谦烟雾后淡淡的视线,五年后的这一刻,突然穿透了厚重的烟雾跟时间壁垒有了确切的实感,叶涞觉得脸颊被那道视线扎了一下。

一切连成了完整的线,盛明谦为什么会在他找去的当时才通知他进组,那天喝醉的他被失而复得的消息砸昏的头,压根儿没往深处想过,原来那部电影因为自己差点儿没拍成。

“瀚哥,你刚刚说的……”

叶涞的神色还游离在回忆里,林瀚看他的表情问:“怎么?这事儿你不知道啊?”

叶涞正了正神色摇摇头:“我一直都不知道,明谦他也没跟我说过。”

“他这人就是,他那张嘴除了拍电影的时候能用上,其他时候就是个摆设,你这酒不便宜,你拿回去吧,我帮不了你太多。”

叶涞笑着又推了过去:“哪有送礼再要回去的道理,就是给瀚哥的,能去试镜已经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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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一直下,周末约好的晚餐时间盛明谦准时回家。

这是叶涞在协议里加的一条,每个月他们会抽一个周末的晚上一起吃晚餐,至于是一个月里的哪个周末,没有固定的时间,但这个习惯雷打不动坚持了快五年的时间,谁都没爽约过。

盛明谦很少会在家里吃饭,叶涞每次都认真准备,餐桌上摆着盛明谦喜欢的黄色扶郎花,红酒,蜡烛,就连垂下来的桌布褶皱都在叶涞的精心设计里。

从林瀚那里回来,叶涞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云上一样飘飘然,叶涞低沉的情绪在那天之后烟消云散,就连外面的雨声听起来都轻快了不少。

关于盛明谦的一切,丝丝风吹草动对他来说都像一场巨浪,踩着浪尖上怎么站得稳?踩住了就是触手可碰的灿烂美景,踩不住摔下去就会溺亡。

忽上忽下,暗了又明,叶涞就这样在浪尖上踩了五年,摇摇晃晃至今也还没真的被溺死,不知道这算不算他的幸运。

也许盛明谦那时的坚持只源于他自己,他选定的角色不容更改,但对叶涞来说,盛明谦的那份坚持流在他身上的是层蜜糖。

如果没有那场电影,那之后一切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他依旧只能在屏幕后窥探,依旧只是那个站在山脚仰着头的人之一,根在地下腐烂。

院子里的电子感应门一开,叶涞从落地窗看到盛明谦的车开进来,他拿起柜子上的雨伞就出了门,撑开伞站在门口的石板台阶上。

屋檐下的雨落在伞面上又顺着伞骨滚下来,眼前多了一道雨帘。

盛明谦停好车,叶涞又撑着伞走到车门边。

盛明谦刚拍完一场雨里的戏份,下车的时候叶涞就看到了他白衬衫上沾了不少泥点子,他很少直接这个模样回来,看起来些许狼狈跟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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