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七零福气包的对照组(48)
最先出事的仍然是白佳慧,在夜里,白佳慧的心也依然不甘地跳动。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李秀琴虽然被福团连累,白白挨了一场骂,但她抹了抹眼泪就睡了。
蔡顺英的孩子二妮遭受了那样的对待,她仍然能做到低眉顺眼讨好年春花,彻底不再理二妮。
可白佳慧做不到。在这个家里,白佳慧那初中学历和已经萌生的自尊自立,成了现在她痛苦的根源,一寸寸割裂着她的心。
白佳慧只要弯下腰,学着蔡顺英,她就能过得好,可她就是不愿意,她觉得比死还难受。
比沉浸在黑夜中更可怕的是,身在黑夜却心向光明。
楚志平被吵得睡不着:“你又咋啦?”
白佳慧起身,面无表情说:“我去找三妮。”楚志平抹了把脸,醒醒睡意:“不是,这么晚了你去找三妮做啥?”
白佳慧说:“我要教三妮自尊自爱。今天福团身上为什么沾了粪水?确实有楚深的原因,但是,楚深说过不知道多少次不和福团一起玩,福团偏偏去缠着他,咱们乡下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
“有的人十多岁就不读书了,然后结婚生娃。一些小屁孩儿、尤其是男孩儿可不像女孩儿一样,女孩儿家长是生怕女孩儿吃亏,有些男孩儿家长生怕男孩儿占不到便宜,从来不教男孩儿什么是教养。这种情况下,我得教我们三妮懂事,自尊自爱,学会防范,不落人口舌,免得受到伤害。”
“福团这次开了个坏头,妈不会说她,但我必须拿这事儿来教育我的孩子,我不能让我的孩子觉得这是对的。”
白佳慧说着就坐起来,楚志平慌了神,哀求道:“哎呦喂,你现在去教育三妮,在妈看来,那不是打福团的脸吗?妈又要不高兴,再说了,七八岁小孩儿的事儿哪里就这么上纲上线了?”
白佳慧避开他的手,难以掩饰眼里的嫌弃厌恶:“你真不叫个东西!自己闺女自己不在意,生怕打了别人的脸。”
楚志平脸上青青白白的,眉眼间有些窝囊,他也有点愧疚,但还是觉得一家人,总要给彼此留点面子。
白佳慧深吸一口气,别开脸去:“你放心,我会小声一些,不会让别人听到。”
楚志平的心这才高兴起来,以为老婆终于懂得为自己考虑了。
但他没看到,白佳慧眼底深处已经全是漠然。她不再指望这个迂腐、懦弱、愚孝的男人,连失望都不会再有,自然不会再和他起任何辩论、争执。
白佳慧走出睡觉的屋子,似想到什么,冷冷回头:“对了,第二天你和妈说一声,我上工时不和她们一块儿了。”
楚志平嗫嗫说:“……咋不一块儿了呢?”
“我丢不起这个人。”白佳慧平静地说,“家里的鸡蛋见了底这就不说了,已经是老生常谈的事情。现在,连家里的白砂糖都要送人,别人还不要,拿热脸贴别人的冷屁股,几乎把一个家业都给送出去了,我是没见过队里有谁家比咱们更丢脸。你知道你妈那个人的脾气,我和她说话说不通,我不和她一块儿,躲着总行了吧?”
白佳慧冷漠出了门。
楚志平抓着头发,他被妻子的冷硬态度伤得一颗心都在滴血,怎么了,他们家到底怎么了!
怎么每天都好似有吵不完的架?
楚志平几乎想嘶吼,想恶狠狠捶自己的胸膛,他不是不觉得丢脸,但是,那是他妈啊!
生他养他的妈,他一个做儿子的还能怎么办?
白佳慧叫三妮出去,母女俩在月色下谈了很久的心。
在年春花看不到的地方,楚家的一条裂痕,已经越来越大、越来越深。她还在做着将来靠福团的大福气,一家子成为生产队最富裕人家的美梦,久久不愿醒来。
翌日,天朗气清。
今天队员们干活格外卖力,因为今天是生产队定期召开队员大会的日子。在队员大会上,队长会根据过往的表现、生产的需要分配工作。
如今队里该收的粮食都已经收了,秋天只剩下播种一些节气合适的作物,剩下最重要的一个事则是翻地。秋天是翻地的好季节,泥土没有冬天冻得紧,翻地可以让土壤更加肥沃,还能降低病虫害。
翻地则不像秋收那样需要这么多的人手,因为特别苦,需要的力气特别大,所以工分也多,队员们都巴不得自己去翻地。总归是不想闲着。
大家都卯足了劲儿在今天好好表现。
陈容芳、楚志国更是如同上了发条一般,不知疲倦似的。惹得队员们都啧啧称奇,这夫妻俩干活的劲儿,活该他们每次都能被队长表扬!
除开一个人,年春花。
年春花撇了撇嘴,这俩没福的这么讨好刘队长能有啥用?没福就是没福,刘队长都要下课了,他们不过是在做无用功!
年春花象征性地扶了扶锄头,踱步去楚志业身边:“妈让你去买的肉,买到没?”乡下是没有肉票的,要想吃肉要么是过年存到现在的腊肉,要么就是队里、社里杀猪分肉。
但年春花家里有几个城里亲戚,她让楚志业背着粮食去换了一张肉票,一张肉票加一块钱,能买到一块肉。
楚志业说:“买到了,都送到三叔家里去了。”
年春花神神秘秘说:“你递给的你三叔还是三婶?”
楚志业今天跑了一大半天,累得脚都软了:“我给的他家小孩儿,让直接交给三叔,我哪儿有时间等三叔回来呀!三叔肯定在地里,我也不可能去地里找他送肉,那不太点眼了吗?”
年春花笑着一点他的额头:“你啊,从小就聪明!”她就不信了,这年头还能有人舍得拒绝吃肉?
楚志业得意的笑,吊儿郎当拿着锄头挖地,挖过的地毛毛躁躁。
刘添才刚好看到他做事不认真,正要说几句,年春花就垮着一张脸,瞪了刘添才一眼。
刘添才那点劝人向好的心也就歇了,他又不是楚志业的爹,年春花和楚志业这样子,以后吃教训的时候可不干他的事情。
他们以为给生产队干活的时候毛躁是占了便宜?养成这种毛躁的性子,没有一点好处。
刘添才二话没说就走了,年春花倒是有点不习惯,她本来还想着刘添才要是敢再说她的小儿子,她就好好奚落奚落这个队长。没想到……真是没趣。
不少人将年春花的行为看在眼里,一个和她带点亲的妇女忧心忡忡说:“春花儿,你现在真不怕队长啊?”
年春花骄傲地昂着头:“队长和队员不都是一样的嘛,都是为人民服务,我怕他干什么……何况,今天开队员大会,我瞧着怕是有点事儿哩。有人的福气啊,不多不少就那么大点,福气花光了,就要下来了。”
年春花这话可不小声,走远的刘添才面无表情,只当自己没听到,一些队员则暗暗觉得年春花这个人太现实太毒辣了,不可深交。
但也没出言多说什么。
一晃,就到了开队员大会的时候。
刘添才在台上,他工作很细致,把这段时间队里发生的事情都记了下来,总结经验教训,一条条照着稿子念,时不时在做点新笔记。
他先是感谢了所有在鸡霍乱中出力的队员,再着重表扬了钟大夫、陈容芳、楚志国等人,也表扬了离开的秦老师,还说了秦老师对大家的祝语。
提到共同对抗鸡霍乱的壮举时,队员们都忍不住抹眼泪。
年春花家那几个人则很格格不入,他们一家子就像是第九生产队的异类,别人哭,他们一点不动容。
楚志业是觉得这些人都笨,他不和笨猪共情。楚志平、楚志茂则是不太好意思,这么重要的时刻,他们一家却……只有白佳慧去防治点帮忙出力,她现在也忍不住哭泣。
至于年春花,得意着呢!她现在只想等着刘添才下课!
刘添才这时候也扫了一眼年春花家,他不偏不倚地说:“在这个全队众志成城的时候,队里有的人家表现并不好,只注重个人的利益,不注重集体的利益。我作为队长,想请问大家,如果集体的鸡染病防治不住,个人的鸡还会不会健健康康?那是传染病,能够通过空气、水源、气味来进行传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