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咸鱼德妃小食堂(50)
“自从你开出这味药后,钮祜禄庶妃便不再因腹痛难眠传召太医了。”张怀看着刘院使,继续说道。“据我所知,这服下这味药,患者便会疼痛大减,转而昏昏欲睡,与庶妃的医案正好相合。”
“张怀,你刚才所说,皆是捕风捉影之言,我看不过就是你的臆想!”刘院使也不顾矜持体面,连声调都高了几分。“皇上,老臣不愿被此满口胡言乱语之徒诬陷,若皇上真相信他的话,那便多请几位太医去钮祜禄庶妃宫□□同验证!以证老臣的清白!”
张怀却轻轻一哂:“刘院使好打算,就算此刻去查,钮祜禄庶妃宫中的药味也已经散尽了,无论请多少位太医去都是查无可查。”
“那难道让皇上仅听你捕风捉影的一面之词不成?”刘院使的脖子都红了,拳头也紧紧攥着。此刻若不是御前,恐怕就要扑上去掀张怀的顶戴了。
“微臣自然不会平白污刘院使的清白,也一早便知道刘院使向来做事手脚干净,所以就自己动手取证了。”张怀伸出刚才一直藏在袖管中的手,摊开手掌,手心中是一撮儿黑色的渣滓。
“平日微臣没机会接近药罐,虽然心中有所疑问,但还是无法验证。唯有昨日事情发作得突然,那温药的药罐不及收起来。微臣便假借装疯卖傻,趁乱将那打翻的药渣藏了一些在袖管中,验证了微臣的猜想。”
“你……”刘院使双眼圆瞪,死死地盯着张怀手中的一把药渣,像是见了鬼一般,竟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淑岚心中松了口气。若是以此药渣为物证,其他太医院的御医也可验证张怀所言非虚。
但她还是不明:尽人皆知刘院使背后的靠山是钮祜禄家族,又怎会给钮祜禄庶妃开这样伤胎的药物?
“刘院使,你为何要给怀孕的庶妃服下活血化瘀之药?”玄烨沉声问道。
刘院使还未开口,张怀便回道:“回皇上,只因这庶妃并非有孕。”
此话一出,四座皆惊。
“胡言乱语,庶妃肚子以显孕相,无人不晓,若非有孕,又是什么?”兰舸脸色发白,声音都变得尖锐起来,全无往日的内敛从容之态。
“皇上,这钮祜禄庶妃之症乃是症瘕积聚,因此腹部肿大,形如怀孕。”张怀面对诘问,回答得不慌不忙。
淑岚却惊得差点闭不上嘴,症瘕积聚,这个词她在张怀那里听过,正是古人对于肿瘤的称呼。
张怀又接着说道:“庶妃的种种不适,腹痛不止,日日难眠,咳嗽难平,皆是此症所至。而服下这镇痛药方,庶妃便可不再腹痛,而服药后的嗜睡之症也被你粉饰为单纯的孕中容易倦怠。”
此言一出,刘院使已经冷汗如柱,懵然坐倒在地。
玄烨冷声问道:“刘院使,你还有什么好说?”
“微臣……”刘院使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几个字如是从后槽牙里挤出来似的:“钮祜禄庶妃确实并非怀孕,而如张院判所说,是症瘕积聚所致。”
“那你为何咬定怀孕?”玄烨又问。
“微臣初时断错脉象,本想纠正,不想皇上已通晓六宫,前朝后宫皆知,微臣被利禄权位熏了心……不敢承认误断脉象之事,这才想了这瞒天过海的主意……”刘院使一边说,一边连连叩首,咚咚声不绝于耳。
“嗯。”玄烨似乎对刘院使的话并不震惊,当堂下磕头不止的刘院使如无物一般,将脸转向了张怀:“刘院使倒是承认得干脆,把罪责全往自己头上揽。张怀啊,你怎么看?”
“回皇上,微臣倒是不懂这些,只懂些药方罢了。”张怀拱手答道。“昨晚微臣细闻这药渣,除了气味最明显的延胡索外,还有其他辅助药材混在其中。”
玄烨颔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除了延胡索外,还有生草乌、香白芷……”张怀每说一方,刘院使的脊梁就似乎被抽掉一节骨头一般,待他完全说完,刘院使已经如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了。“刘院使,我背得可还完整?想必,这就是传说中的麻沸散药方吧?”
不待玄烨问,张怀便开口解释起来:“这麻沸散乃是神医华佗的名方,不幸后世失传,只留下一半残方。不想竟为刘院使所掌控,不愧是医学世家,家学渊源,才保有此古方秘传。说到此事,我倒要谢谢刘院使,若非刘院使遗留下的药渣,这秘方恐怕还无法重见天日呢。”
刘院使听了张怀这话,几欲吐血,张怀却接着说了下去。
“太医院中,唯有刘院使医术高明,难道真的会将如此简单的脉象诊错?”张怀字字如锥,“尽人皆知,您最擅长的便是丢车保帅之道。这一次舍的是自己,保的又是谁呢?”
此诛心之语,不仅直刺刘院使,更是扎向了他背后之人。
玄烨自然也不是听不懂话外之音的傻子,他从没相信过一介太医会为了掩盖误判,来便布下如此掉脑袋的局。
“臣确实医术浅陋,罔担虚名,这一次误断疾病,不敢推脱……”谁知那刘院使却咬死不松口,只一口咬定是自己错判,紧闭双眼连连叩头认罪。“微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这药方中的药,平日并不常见,若是刘院使你频繁取用,必然惹人瞩目。因此我猜测,刘院使并没有走御药房的记档,而是私自从民间购得这几种药材。”张怀又继续说道。“且延胡索若长期保存则会折损药性,必以新鲜植颈入药。”
玄烨发出一声冷笑:“若是如此,只要查刘院使与何人频繁往来,便可知是谁在宫外替刘院使买药。”
眼见刘院使已经即将崩溃,玄烨又不紧不慢地添上一把火。
“若你执意不肯吐口,朕也只好将这秘方送出宫去。这秘方唯有你知道,若从宫里送出,你背后之人定会以为你已将实情全部招认……后果,想必刘院使再清楚不过。”
淑岚知道,刘院使全家的性命自然是全捏在钮祜禄府的手里的。若是宫中真的传出刘院使供出真相的口风,即使是假的,他的家人也会承受灭顶之灾。
果然,这一句话触动了刘院使,他停下了叩头,猛地抬头看向了皇上,眼中充满了绝望。
“事到如今,你还想替你身后之人瞒着吗?”张怀冷声喝道。
而此时,刘院使已经抖如筛糠,瘫倒在地上如同烂泥一般,张着嘴,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若要查,本不是难事。只是朕念你入宫当差多年,给你个机会,让你自己说。”玄烨一边转着拇指上的碧玉扳指,一边缓缓开口。“你全家的性命要与不要,全在刘院使的一念之间。”
此话一出,正中刘院使的要害。他立刻从地上直立起身子,膝行到玄烨脚前,像要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抬头望着玄烨:“皇上此话当真?若罪臣将其中隐情说出,便可保微臣全家老幼的性命吗?”
“天子之言,自然一言九鼎。”玄烨对立在一边的梁九功丢了个眼神,梁九功立刻会意,拿起了纸币开始记录起来。
刘院使重重地磕了个头,便颤抖着声音开始回禀:“几月前,微臣给钮祜禄庶妃诊平安脉时,发现庶妃已有症瘕积聚之症,且已出现经血不下之症,根据经验,必已病入膏肓。微臣怕庶妃经受不住,便只和庶妃母家之人秘谈此事……”
“他们怎么说?”玄烨眉头紧缩,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他们说,钮祜禄家正为庶妃的后位而发力,此时万万不可传出庶妃病重的风声。微臣与他们说,症瘕积聚之症,会使腹部肿大,且发展极快,不出月余便会胀大如鼓,发起病来,遮掩是绝对遮掩不住的。于是他们便令微臣……假说庶妃怀孕,再伺机将黑锅扣出去,只说是受人陷害流产,如此瞒天过海……”
“混账!”玄烨一直强忍的怒气终于爆发,猛地掷出一个茶杯,正掷在刘院使面前,碎片茶汤飞溅了他一身一脸,他却连擦都不敢去擦,只能连连叩首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