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无妄+番外(167)
“我不管你遇到了什么……你现在这种一脚把我踢开的做法真的非常老套烂俗,亏你他妈还是个得过大奖的小说家。”
周往紧紧咬住了后槽牙,其实他每说一句伤害吴方泊的话,自己也会承受上百倍的伤害。
“没事,如果你需要时间好好想想,多久都可以。”吴方泊一个恍神,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即将接近崩溃,于是他赶紧深深舒了一口气,尽全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吴方泊往后退了几步,放开了狠抵住周往的手,从他身边缓缓离开。
“钥匙留着,随时回家。”他一边看着周往,一边后退着靠近门口。
他看到周往一脸的冷漠,连一点心疼或者愧疚的情绪都没有施舍。
最后吴方泊转身,终于一拐弯消失在了门口。
他觉得自己和周往都需要冷静……
就在吴方泊转身的瞬间,周往的的太阳穴猛然如同炸裂一般地疼,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倾斜,最后浑身无力地挨倒在了冰冷的墙壁上,他呆滞地看着吴方泊离开的方向。
他本以为自己会是个冷冰冰的雕像,奈何这座雕像感受到了疼痛。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称不上是痛苦,但是比痛苦还要难熬。
像是无数的蚂蚁淹没周往的身体,一点一点啃噬他的皮肉。像有人捏着他的心脏、扼住他的喉咙,让他明明活着,却压抑至极。
吴方泊走了,是被周往自己赶走的。
他看着那道紧闭上的门,清晰的世界开始变得模糊,周往在尽力保持自己的冷静。最后连脸颊都紧绷得抽搐起来,两行泪顺着皮肤滑落,挂在了颚骨上。
周往站不住了,他双脚一软,沿着墙壁瘫坐在了地上。
他抬着头,发疯一样地边哭边猖狂地大笑。
一个伸手,周往的指尖触碰到了刚刚被撞得掉落在地上的怀表。
发条咔哒咔哒,像极了他抽泣的频率。
周往颤抖地打开表盖,时间机械地往前流动,秒针划过表盘上的数字,划过那早就被周往划得乱七八糟的组织标志。
GUN。
好一把冷血的枪。
他其实一直在逃避这段血淋淋的历史,逃避自己与坏人之间的关系。
可他无法改变自己的血脉——他是组织前头目的儿子。
周往忽然想到一个奢侈的假设:如自己只是个最普通的百姓大众,生活里没有大是大非,最苦恼的恩怨无非是打麻将邻居赚了自己几个钱。
这样是不是就能随心所欲地陷入一场无法自拔的爱情里去了?
如果真是如此,该有多好。
第161章 乌合(一六一)
可他不是自己奢望成为的普通人。
他是一个背着父辈血债的人,是一个必须时时刻刻做好伪装,一个不小心就会被灭口杀掉的人。
耻辱刻在他的姓氏里,复仇是绑在他身上的枷锁。
而吴方泊呢?他的名字是发着光,是要被悬在正义丰碑上的。
在这场善恶交织的复杂争斗里,周往不想连累任何人,更不想连累吴方泊。
这是周家与GUN组织的恩怨,所有的风险都要由他自己承担。
周往此刻的思绪混乱如麻,甚至将他逼上了不可思议的心痛巅峰。
“混蛋啊!”周往用尽了所有力气,连手腕都爆出了青筋,一下将那怀表狠狠砸在了地上。
周往把怀表砸碎了。
这个他戴了十年的怀表,被他一下砸碎了。
“我为什么姓周,妈逼的我为什么姓周!”周往痛苦地把脸颊埋在了双掌中,他已经很久没哭成这样了。
这么多年来的隐忍,早就该让他变得麻木不仁,可偏偏出现一个吴方泊,他像是某种特有的粘合剂,将周往破碎的灵魂粘连了起来,重新赋予了他灼热的情感。
“我好爱你啊……可是这世界为什么这么对我?到底为什么……”
楼下,吴方泊憋了一肚子的气,叫了辆网约车,快步往路边走去。
“真是混蛋,就知道赶我走,那我就真走了!”他边走边骂。
“还说什么上了床也能分开,他真是个疯子!”
吴方泊就这样骂骂咧咧地走到路边,柏油路上的车子快速从身前行驶而过,扬起一阵接一阵微凉的风,这种冰冷撞在他的额上,似乎真能让他清醒不少。
“算了,我闲得没事和他吵什么,最后还是得带他回家。”吴方泊舒了好几口气,取消了网约车订单,重新回到了恒渡数盟公司楼下。
吴方泊没有直接上楼,而是找了个显眼的位置站着,斜对面是大厦门口,旁边就是地下车场的出口。不管最后周往从哪里出来,吴方泊都能一眼看到。
他一句话也不说,不刷手机也不听歌,就这么一个人在公司楼底等了很久。
许久之后,吴方泊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没想到不知不觉中,十二点已经过了,深夜的天气真凉,他忍不住裹了裹外套,觉得鼻子也痒痒的。
“哎哟真是……都多少点了,他怎么还不出来,就这样不打算回家了?”吴方泊仰着头,试图向上看到周往办公室的灯光。
可是周往的办公室在四十楼,光是这么抬头看肯定是看不到的。
再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吴方泊只能作罢,先一步回家去了。
第二天一早,吴方泊如同往常一样来了警局上班,对面的工位空荡荡的,他还特意问了一下郭尚,这才知道周往已经有几天没来过办公室了。
“周往虽然任性,但一向公私分明,和我吵架就不来警局了,到底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整好碰上余梓江过来查看工作,一眼就看见吴方泊心事重重地望着对面空椅子愣神,就连领导缓步走过去了都没注意到。
“吵架了?”余副局小声地问道。
吴方泊被吓了一跳,赶紧回过神想要在领导面前立正站好,可是被余梓江一手按回了座位上。
“嗯。”吴方泊无奈地点了点头。
“小事儿,哪有锅铲不碰锅沿的,我和你陶老师也吵过架……”余副局不以为然地笑着摆了摆手。
“那你们是怎么解决矛盾的?”吴方泊赶紧追问起来。
“当然是试图说服对方。”余副局立刻掷地有声地回答。
“睡服?”吴方泊眼皮一撑。
“我这个人大道理比较多,你陶老师属于少说多思考的人。所以我在他耳边嘚吧嘚吧,他全能听进去……”
“哦是这个说服。领导怎么还把字音读错了。”吴方泊尴尬地擦了擦额头。
“其实陶老师他根本离不开我,上次我们从白天吵到晚上,两个人气得连饭都吃不下。晚上九点我煎了两块牛排,他虽然嘴上不说,还是默默端着手机默默在饭桌前坐下了。这十几年我都已经把他养废了,要没有我给他做饭,他指定饿得睡不着觉。”余副局全然不顾吴方泊,嘴里不停地叨叨叨。
“我整好想问您一下,我出差的这段日子,您知不知道周往到底怎么了?”吴方泊突然想起了什么,找了个时机打断了余副局的长篇大论。
余副局停顿了一下,然后耸了耸肩:“我知道他重新去了一趟王思铭遇害的别墅,以及陆俊宸遇害的万利蛋糕店。”
【他一定是有什么新的发现没有告诉我!他为什么不告诉我?是因为害怕我有危险吗?】吴方泊心里一磕。
实际上他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
“他重新开始更新《罪痕》了,如果这案子还在另一个隐藏的凶手,那么随着《罪痕》的更新,凶手可能还会动手。”吴方泊继续严肃地对余梓江说道。
“这确实是一步险祺,但也是最方便、甚至是唯一的办法。”余副局没有面露惊讶,而是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可我们不能为了追凶搭上另一个人无辜的性命。”吴方泊不解。
“如果你们能好好合作,就不会搭上谁的性命。周往告诉你充当诱饵的人是谁,你派警力守株待兔就好了。”余副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