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爱人+番外(17)
我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十一点。
“那我也回去了。”我说。
“祁翎。”宋禹川叫住我,“今天中秋节。”
中秋节……怪不得昨晚看到的月亮那么圆。
宋禹川见我没有反应,又说:“雾秋让你今晚留下吃饭。”
听到这句话,我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宋禹川有这么好心?再看他的表情,似乎不像有诈。
我想了想坐回沙发上:“哦,好吧。知道了。”
刚坐下,宋禹川手机响了。他起身去阳台接电话,我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心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非要躲着我讲。
“喂?爸。”
宋禹川的声音隐约传进我的耳朵。
“嗯,回来了。”
“我知道。”
“他不一定愿意。”
“我尽量。”
……
我竖着耳朵听墙角,以至于宋禹川突然转身时反应不及,猝不及防撞上他的目光。
他微微皱起眉头,走过来说:“是我爸。”
我不明就里地点点头:“哦。”
“他知道你回来了,想让我带你去看看爷爷。”宋禹川说。
说完他脸上竟然出现一种不应该属于他的犹豫,看着我问:“你愿意吗?不愿意就算了,可以不去。”
——看来他并不是那么不通人性,至少能看得出来我不喜欢和宋家扯上任何关系。
不过人都死了,我也没必要在这种事上纠结,想了想说:“好啊。”
宋禹川可能没想到我答应得这么爽快,愣了一下,说:“那……下午?”
“嗯,可以。”
反正林雾秋不在,与其和宋禹川在一个屋檐下相看两厌,还不如出去上坟。
因为放假,往郊区的路上有一段拥堵,过了那段路,视野逐渐变得开阔,大片金黄的银杏林闯入视线,车辆行驶在路上,有种驶向秋天的感觉。
我把车窗放下来,风卷进车厢,吹走我和宋禹川之间的沉闷。他没有对我开窗的行为表示不满,只淡淡看我一眼,然后关掉车里的空调,放慢车速,说:“不要把头伸出去。”
我撇撇嘴:“……我不是弱智。”
这一趟说是扫墓,不如说是小学生秋游。我连宋禹川他爷爷的面都没见过几次,站在墓碑前自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常回家看看”。
宋禹川提着我的后领把我拉开,放下手里的花,说:“爷爷,祁翎回来了。”
照片上的老人慈眉善目,面带微笑地看着我们。
一阵山风吹来,卷起一地金黄的落叶,我忽然觉得有些冷。
宋禹川对着墓碑淡淡地说:“他毕业了,一个人生活得很好,也有能力照顾自己,您放心。”
说完沉默许久,转头看向我,说:“走吧。”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问:“这就走了?”
宋禹川惜字如金:“嗯。”
车停在墓园外,我们两个只能步行出去。山上气温低,我拢紧外套跟在宋禹川身后,走着走着,他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等我。
“怎么了?”我问。
“没事。”宋禹川等我跟上来,重新和我并排一起走。
他走在我身侧,替我挡了一点风。沉默很久,他忽然开口:“你离开没多久,爷爷得了阿兹海默,最后几个月他谁都认不出来,只经常念你母亲的名字。”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跟我说这些,疑惑地转头看向他。
刚好宋禹川也在看我,近距离对视,他眼帘低垂,目光似乎不像平时那么冷漠。
“自己亲生的儿女,无论偏心哪一个都会惹人非议,所以他反而最喜欢收养来的小女儿。”宋禹川说,“偏爱引起的嫉妒,加上后来发生的事,造成你在宋家的糟糕境况。站在你的角度,你确实应该讨厌我们。”
偏爱……
我想起什么,不由得轻笑:“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我问,“我不是很感兴趣。”
他口中的人早已化作黄土,现在再提,我很难有任何触动。
宋禹川张了张口,终究没能说出一个原因。
我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看着前面空旷的墓园,说:“你们看不惯我有你们的道理,我讨厌你们也有我的理由,这不是很公平么。”
“并不全是你想的那样。”宋禹川说。
“哦,”我点点头,“那又怎么样?”
宋禹川又不说话了。
走出墓园,车停在不远处。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今天的宋禹川怪怪的,带我出来秋游,还对我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宋禹川。”我叫住他。
宋禹川回头,远处重山掩映,天高云阔,他的黑色长风衣被秋风吹起,莫名有一种寂寥和孤冷。
我忽然忘了刚才准备说什么,看着他的眼睛,不知道怎么想的,脱口而出问:“你是不是被嫂子甩了?”
第17章
宋禹川目光一暗:“什么?”
我一面觉得自己的想法很离谱,一面又觉得有点道理——今天我从起床起就没见到过林雾秋,谁说他不可能是甩掉宋禹川回娘家了呢?
但我没有重复自己的问题,我相信宋禹川听到了。
他皱了皱眉,冷冷扔下一句:“你的脑子里每天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说完就转身走了,一个眼神都懒得再给我。
我跟上去,问:“你生气了?”
宋禹川看也不看我:“没有。”
好吧。没有就算了。
回去路上依然堵车,到家时整整七点,天色昏暗,庭院亮着灯,林雾秋的车停在大门外,关于宋禹川被甩的猜想不攻自破。
我和宋禹川一前一后迈进家门,迎面遇上刚从楼上下来的林雾秋,说:“我在上面看见禹川的车,你们一起回来的吗?”
说话时他看着我,语气一贯的温和。我正要回答,宋禹川先我开口:“嗯,下午去给爷爷扫墓。”
“唔,”林雾秋点点头,“晚上想吃什么?”
“你休息吧,让阿姨做。”宋禹川说。
这好像是我第一次看到宋禹川对老婆表现出爱护,不由得啧了一声。两人的目光同时看向我,我转移话题,问:“你今天去哪儿了嫂子?”
“家里有点事,走的时候看到你在睡觉,没有吵你。”林雾秋说。
我不知道林雾秋家是做什么的,但宋禹川那个圈子里的人非富即贵,想必差不了。再想想一般的富二代可能不会去教工程力学,所以林雾秋家多半是显贵。
政商联姻……难办。
宋禹川察觉到我走神,问:“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我很快回过神来,看向林雾秋:“对了,今天是不是要吃月饼?”
林雾秋微微一笑:“有,我帮你拿。”
我跟着他回到客厅,茶几上摆着一盒精巧的月饼,林雾秋让我挑一粒,我挑挑拣拣,最后选了一粒印着月亮图案的,切开里面是蛋黄莲蓉馅。
宋禹川被晾在一边,一言不发地坐到另一张沙发上。林雾秋帮我切好月饼,终于慢半拍想起自己的丈夫,转头看向那边,问:“禹川,你吃吗?”
“不。”宋禹川面无表情地拒绝,“我不喜欢吃甜的。”
“学长。”
我打断两人的对话,把一块月饼递到林雾秋嘴边:“你尝尝,还不错。”
林雾秋不做多想,张口吃掉那块月饼,嘴唇似有若无地碰到我的指尖。
“好吃吗?”我问。
他点点头:“嗯。”
其实我也不太喜欢吃甜的,小小一枚月饼被林雾秋分成六块,他吃一块我吃两块,剩下三块就这么被留在桌上。再看宋禹川,已经忍无可忍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说:“我去洗个澡。”
“那我也去吧。”我跟着起身,“吹了一下午墓地的风,怪不自在的。”
我想,如果宋禹川有暗杀名单,此刻的他一定会把我写在首位。
很多时候人的勇气并非来自于有所依靠,反而更多源自了无牵挂。当我越来越孑然一身的时候,也就越来越无所畏惧,别说宋禹川冷眼看我,就是他拿枪指着我,我也敢当他的面对林雾秋抛飞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