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手+番外(77)
也没办法,主要还是中学那会儿被偷拍,以及前阵子电视台直播,这两件迄今为止对柴羽影响最大的两件事,好像无论从哪方面看,都跟丛凉脱不了关系。
可丛凉却不认。
他愤愤地将冰袋往地上一摔,指着霍骁:“你要不信,你就去问柴羽,我他妈真是艹了...读书那会儿,我不过就是拍了张照片,俞锐拿起相机当场就给我开瓢儿,愣是害我在家躺了快一个月。”
“行,就算相机是我的,丢了它也是我的,这瓢儿我认了。”
“可你他妈凭什么把账全算我头上?!”
嘴角都开始渗血了,丛凉边说边抽气,嚎得比孟姜女还冤,说着便撸起袖子,想要往霍骁身上招呼。
俞锐眼疾手快,连忙拦在俩人中间。
“拦什么拦,就他?我让他一只手,他也只有挨揍的份儿!”霍骁嘴角冷冷地抽了抽,眼底全是讥讽,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你——”丛凉气得脸都绿了,张嘴也不管不顾起来,“你不就因为电视台那次记恨我吗?”
丛凉被俞锐拽到一边,视线受阻,他垫着脚尖蹦起来,越过俞锐肩膀还在冲霍骁嚷嚷:“说破天也不就是柴羽右腿残疾的事儿吗?”
“行了,别说了!”俞锐听着也沉下脸,“知道他在意什么,还专踩他逆鳞,你是真想被揍第二次是吧。”
与此同时,霍骁瞬间抬眸,眼神阴森得可怕:“你再敢把那俩字儿说一遍,我保证你今天连这道门都出不去!”
丛凉拔高嗓门儿:“我有什么不敢说,我又不亏心,我有什么不敢说!”
眼看霍骁攥紧拳头就要过来,丛凉又道:“是你不敢听,是你懦夫!这事儿挨得着我吗?是我让他缺条腿的吗?!”
拳头堪堪停在丛凉眼前。
霍骁在背后,丛凉在身前,俩人剑拔弩张,俞锐正好卡在俩人中间,一时动弹不得。
“没完了是吧?”俞锐的耐心也快耗尽了,“还没打够是么?还非得再打是吗?”
霍骁牙关咬得死死的,盯着丛凉的眼睛猩红得可怕。
这时,丛凉却平静了,甚至冷冷地笑了声:“既然都说到这儿了,我倒想问问,你们知道那场直播,主持人为什么会问到柴羽残疾的事儿吗?”
“我他妈让你闭嘴!”
霍骁咬紧下颔,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紧接着便用力挥拳过去,俞锐反应快,立马就把丛凉推开,自己右肩却生生挨了这拳。
“是柴羽要求的!”丛凉忽然大喊。
空气霎时静止。
话音落地的同时,霍骁整个人完全僵住,就连俞锐也愣了,甚至忘了肩膀还疼,惊讶地转过头,望向丛凉。
有好几秒,或是更久,像是时间都都停滞了,根本无人说话。
“你说谁要求的?”最后开口的还是俞锐,问出口时,语气仍是不敢相信。
丛凉先是没动,他刚被俞锐推得狠,整个人直接趴地上,脊背撞到了沙发角,疼得他眼泪都出来了,缓了半天才好些。
他就着自己现在的姿势,转了下身,干脆也不起了,靠着沙发扶手就这么懒散地坐地上,接着又抬手蹭了蹭嘴角磕出的血。
“不相信是吗?不相信,你们可以去问柴羽。”他抬起眼,看向霍骁轻嗤了一声,“好歹我也是有职业操守的,别说柴羽他是我同学,单就直播那次给我们台造成的负面影响,你觉得我做这事儿划算么?”
还是没人说话,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会儿,丛凉撑着沙发,歪歪扭扭地站起身,缓慢走向霍骁:“节目虽然是直播,但台本是提前对好的,主持人最后那句提问,也是柴羽主动要求加上的...”
房间里除了丛凉,没人说话,可他说的话,带给俞锐的震撼都这么大,更遑论霍骁。
——只有我能面对自己了,我才能真正面对霍骁。
眉头越皱越深,直到这一刻,俞锐才彻底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可明明最不能接受这件事的,是柴羽啊....
如果面对真就那么容易的话,他又何必辛辛苦苦隐藏自己近二十年....
俞锐抬手罩住眼睛。
他实在无法想象,那么瘦小一个人,怎么能有这么大的勇气,在千万观众面前,将自己的伤疤彻底揭开。
沉默着叹了口气,俞锐忽然想起来,又转头看向霍骁。
霍骁依旧站在原地,石雕一样未动分毫,他眼皮垂得很深,眸光被睫毛所覆盖,看不清情绪,可脸色却煞白一片,毫无血色。
宛如在演一场独角戏,丛凉立定在霍骁身前,目光灼灼地看向对方。
“你知道柴羽为什么这么做吗?”丛凉笑了声,笑声里带着明显的嘲讽,“就算不知道,也能猜到吧?”
霍骁仍然没动,没出声,但垂在身侧原本蜷曲的手却猛地攥紧,指甲瞬间嵌进手心。
“霍骁,都多少年了,你也就敢冲我挥拳头,可你呢,你这么能耐,怎么却连去见柴羽的勇气都没有?!”
丛凉抽动嘴角,最后一字一顿道——
“你、天、生、就、是、个、懦、夫!”
作者有话要说:
柴羽是个小天使,只是一生太坎坷了,除了霍骁他什么都没有~
第45章 选择
入秋后,一场雨连绵不断,细细蒙蒙地下了两天。
风也刮得厉害,北城夏季仅剩的那点潮热被风雨洗刷得很干净,空气都是微微湿润的,呼吸之间,还能闻到一丝丝沁人心脾的草木香。
跟随秋雨同时到来的,还有八院最新一期的医援名单。
手机文件点开,看到霍骁名字的时候,俞锐当即皱起眉,按掉手机立马就去了麻醉科。
到门口,俞锐先是透过玻璃窗往办公室里瞧了眼。
百叶帘都是拉上的,缝隙之间也没见一点光线落出来,像是屋里没人,里面连灯都没开。
但去之前,俞锐特意查过麻醉科的排班表,知道霍骁已经连熬了三天手术,现在正好没班。
确信霍骁就在里面,俞锐敲了敲门,直接转动门把走进去。
果然,办公椅上的人影,四仰八叉地仰躺着,双腿搭在桌面上,身上的洗手服皱皱巴巴,光看身形轮廓就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颓废。
俞锐把灯拍亮的时候,冷白光线有些刺眼,霍骁下意识抬起胳膊去挡眼睛,导致下巴上那层密麻的清茬越发显眼。
单看霍骁这幅样子,简直比他从研讨会回来那会儿还不要命。
“有...”声音哑得跟被磨砂纸滚过一样,霍骁捏着喉结清了清嗓子,“找我有事?”
默然看他两秒,俞锐走到饮水机前,拿了纸杯接下大半杯温水,又走到他旁边,将杯子放到桌面上。
“先喝口水再说话,你那声音我听着扎耳朵。”
霍骁拧着脖子转两圈,腿从桌上拿下来,人也跟着坐直了,伸手拿起杯子喝水。
倒难得有这么老实听话的时候,俞锐笑了声,心里默然叹气。
抱臂靠在桌沿上,俞锐直奔主题:“这次去新疆的医援,你报名了?”
大概是太久没喝水,真的渴了,霍骁仰头将整杯喝完,自己又起身去接第二杯。
“你都看到名单了还问?”这次他接的全是冰水,喝到嘴里,沿着喉咙,食管,再滑到胃,冰得他五脏六腑都带凉气。
俞锐皱了皱眉:“那申请常驻又是怎么回事?”
如果单纯的医援,最短一个月,最长也不过三月,可申请常驻就代表归期未定,甚至跟医院直接调派过去,下放当地两三年的性质毫无差别。
但很明显,霍骁这不算下放,顶多是自我放逐。
“阿勒泰那边有家三甲医院希望我过去,不仅是做技术培训,院长那边还想让我长期留下来管理整个麻醉科。”霍骁将杯子扔进垃圾桶,回应的语气毫无起伏,表情看起来也很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