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手+番外(73)
待照片爆到网上,他又神不知鬼不觉地,乔装打扮返回到医院。
手术定在两天后,期间俞锐还有几台排期手术要做,于是不得不东院西院两头跑。
上午是一台海绵状血管瘤切除,熬了近五小时俞锐才从手术台上下来。
摘掉手术帽和手术服,俞锐进更衣间洗澡换衣服。
侯亮亮今天过来跟台学习,结束后脑子里挂了好几个问号急于求告,于是追到淋浴间门口。
等俞锐穿好衣服出来,他嘴巴还没张开,眼珠子瞬间瞪大一圈,直直地盯在俞锐脖子上。
想问的问题全部抛诸脑后,侯亮亮追着他出手术中心,一脸关切道:“俞哥,你这次去藏区,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儿?”
“什么就遇到什么事?”十分钟后还有会诊,俞锐脚步都没停,只是微扭过头去,脸上明显写着莫名其妙四个大字。
“就你脖子,”侯亮亮怯怯地伸手指了指,“去之前不都好好的,怎么回来就受伤了?”
俞锐一愣,手不自然地按上去,脖子转动两下,说:“没受伤,就有点皮肤过敏。”
“过敏?紫外线过敏吗?严不严重?”俞锐身长腿长,步子迈得极大,侯亮亮小跑着跟上去,“可都过敏了,你怎么还用纱布贴上,不得让过敏的地方透风透气吗?”
“我自己就是医生,还用你说?”俞锐被他问得头疼,两步迈进电梯厅,伸手按下按钮。
侯亮亮站在旁边,歪着嘴咕哝道:“这皮肤过敏又不归神外管。”
俞锐觑眼过去。
偶像脸色微变,侯亮亮识相地闭上嘴。
从下颔骨到锁骨,莫名其妙地,突然就多出一块纱布,看起来比巴掌还长,着实有些吓人。
别说侯亮亮,连姜护士,刘岑,还有科里其他医护,每每有人看见他都忍不住发来慰问,最后同样全都被俞锐以皮肤过敏为由搪塞过去。
但陈放却不买账。
午饭时,他坐在俞锐办公室的布艺沙发上,盯着他来回来去地看,最后连手里的筷子都放下了:“不对啊,你去藏区那么多次,怎么偏偏这回就对紫外线过敏了?”
“我哪儿知道,我又没算命的本事。”午餐是陈放从食堂带回来的,俞锐喝着一小碗汤随口应道。
陈放也没再追问,继续拿起筷子吃饭,可没吃两口,他又抬起头来:“我听说,翌安也去藏区了?”
一句话便让俞锐刚喝进去的那口汤直接从喉咙呛到肺管,咳得是撕心裂肺,眼底都发红。
“不是,我说什么了,你这么激动干嘛?”陈放抽出纸巾递给他,又起身去给他倒水。
俞锐擦完嘴,接过水杯,喝了口清水润喉,感觉好些之后,他冲陈放摆了摆手。
“藏区那边出现一例BAE患者,翌哥对这方面比较有经验,专程去看了看。”
“BAE?就那巴拉姆西阿米巴脑炎?”陈放瞳孔都不自觉放大,脸上表情很是惊讶,“这种病咱八院好像也没出过几例吧?你出趟差,还赶上这个?可真是...”
他说着摇了摇头,注意力倒是彻底被转移了过去,没再继续追问俞锐脖子过敏的事。
吃完饭,饭盒收一收,陈放拍拍肚子往沙发上躺。
仰头望向俞锐,陈放想起来问:“听说你要给柴羽做手术?”
俞锐正在咖啡机前站着,闻言立刻扭头过来,眉心轻蹙了蹙:“你怎么知道?”
正常来讲,陈放即使作为科主任,不主动去查也是不会知道这事儿的,尤其柴羽现在的人气摆在那里,越多人知道事情会越麻烦。
“放心。”陈放看穿他,冲他摆了下手,“是霍骁跟我说的,我没告诉别人,也不会跟谁说。”
“霍骁?”俞锐挑起一侧眉毛,实在很难不意外,“他居然会跟你说这个?”
陈放抻了抻腿,坐起身来:“他想让我出面,请我堂兄过来八院负责这台手术的电生理监测。”
俞锐微愣两秒,随即了然地点了下头。
陈放堂兄是国内神经电生理方面的专家,尤其对术中视听功能区监测,以及术中各种突发情况的应对极有经验。
不仅如此,为了保障柴羽听力及视力不受影响,此次手术必须配合术中唤醒,所以手术全程都离不开一名优秀的麻醉医生配合。
原本,俞锐是希望由霍骁来负责手术麻醉的。
他本就是麻醉科神外组的,对这类手术基本不陌生,加上俩人合作过很多次,默契也比其他人更多。
何况不单在八院,哪怕是在整个北城,比他优秀的麻醉医生实在不多,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但霍骁想都没想便拒绝,转头就去找了麻醉科主任接手。
当然,以八院麻醉科主任的水平,肯定不会比霍骁差,可他俩都很清楚,霍骁拒绝的原因和能力水平无关。
而是他根本无法正面去面对柴羽。
哪怕在手术台上,柴羽是睡着的,即便术中醒来,视线范围内也根本看不到他,但他仍然没办法出现在柴羽面前。
尤其还是以麻醉医生的身份参与这台手术。
守着护着近二十年,却始终像个见不得光的影子一样,不肯也不敢走到对方面前。
每次想到他俩之间的恩怨纠葛,俞锐心里多少都会有些唏嘘。
既然霍骁都已经做到这份儿上...
俞锐握着咖啡杯,轻抿一口,忽然拧头去问陈放:“翌哥回来了吗?”
陈放闭眼躺回到沙发,眼看都快睡着了,听到问话,他身子往里一翻,咕哝道:“回了,说是下午来医院。”
俞锐搅动着咖啡匙,一圈又一圈,杯匙在底面刮出声声清脆的响。
哎——
默然在心里叹下口气,虽然他俩现在见面必定会尴尬,但左思右想,还是只有顾翌安最适合参与这台手术。
正事要紧,其他的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可说是这么说,真到了顾翌安办公室门口,需要敲门的时候,俞锐一只手抬起又落下,好半天也没扣下去。
“找我有事?”清哑熟悉的嗓音倏然落下。
俞锐转过身,几步之外,顾翌安拎着电脑包,西服外套搭在臂弯,正抬腿向他走来。
“嗯。”俞锐不自觉蹭了下鼻子应道。
顾翌安从他身侧走过去,手贴到门把手时,眼角余光恰好瞥到俞锐脖子上那块贴好的纱布。
五指收紧,动作微微一顿,顾翌安薄唇轻抿,沉默半晌,丢给他一句“进来吧”,跟着便率先推门而入。
外套挂上衣帽钩,顾翌安将电脑放到办公桌上,随后倒给俞锐一杯水,问道:“说吧,什么事?”
俞锐捏着杯子,站在他对面,嘴唇动了好几下才开口:“我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顾翌安抬眸看他一眼,随后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俩人都是神外医生,沟通起来事半功倍,不到半小时,顾翌安就把整件事都了解清楚了。
过程中,他不仅一直都在听,还顺便将柴羽的病历也一并看完,然后非常干脆地答应下来。
全程都在聊正事,其他的一个字没多说。
但临走前,顾翌安终是没忍住开口,把人给叫住,然后意味不明地问了句:“很严重?”
指代不明的三个字,甚至连主语都没带,可俞锐依然愣了愣,条件反射般抬手去摸那片纱布,摇头说:“没有,就一点印子,过两天就消了。”
像是完全与他无关,只不过随口那么一问,顾翌安淡淡“嗯”了声,之后便再没说什么。
------
手术前,霍骁再次出现在东院。
俞锐刚走进更衣室,霍骁便已经倚靠在墙面柜上,待他换好洗手服后,伸手递给他一样东西。
“这是什么?”俞锐接到手里看一眼,“符?驱鬼的还是干嘛的?”
俞锐单手扶着柜门,一脸无语:“你好歹也是个医生,唯物主义者还信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