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手+番外(190)
“翌哥?”俞锐怔愣着叫他。
“嗯。”顾翌安低应一声,垂下眼,目光从他眼底两片青黑,渐渐往下,移动到俞锐下巴厚厚一层青茬上。
顾翌安霎时心疼难溢。
他伸手揉按着俞锐的后颈,之后搂着肩膀把人半抱进怀里,下巴抵在俞锐头顶,轻声问道:“出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告诉我啊,嗯?”
他马不停蹄地往回赶,原本带着七分心疼,三分怒意。
可在看到俞锐的那一刻,顾翌安所有怒意瞬间烟消云散,彻底消失,最终只剩下疼。
疼得像是有人掐着他心尖最宝贝最软的那块肉,试图用力地撕扯着生生往下拽。
俞锐半张脸埋进顾翌安颈窝,鼻息间全是顾翌安清冽温和的味道,顾翌安身上还带着雨幕中奔走遗留的淡淡潮气。
他看着空洞无人的走廊,行李箱遗留在原地,有风吹着滚轮滑动,最终撞上墙壁,隐约发出“砰”地一声。
眼睫缓缓下垂,掩在外套下方的双手不断握紧又松开,俞锐绷紧下颔,咬住牙关,沉默着将视线转向窗外。
北城进入雨季,天上乌云密布,蓦然间,一道闪电自云层缝隙间劈落下来,彻底将湿雾弥漫的黑夜撕裂成两半。
没听到雷声,耳朵里只有嗡嗡一片。
他就这样动也不动,任由顾翌安抱着他。
恍忽间,俞锐感觉额角落下一片轻柔温热的吻,然后他像是听到顾翌安在他耳边说:“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有我在,你还有我...”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章哈~破镜基本按翌哥视角走,这章后面还有两章~
另外实在抱歉,阳了之后状态一直不好,头始终昏昏沉沉转不太动,感觉反应都变迟钝了,目前还在恢复过程中~
暂时隔日更哈,容我调理几天,结局没多远了,就十章左右~
ps:平安夜番外在vb,地址看作栏指路,辛苦大家等我这么久。
没阳的宝注意防护,阳的宝注意休息,阳过的快快康复,比心~
第107章 僵持
俞泽平的情况多少有些复杂。
一方面,单就肿瘤大小和肿瘤数目而言,手术切除刻不容缓,多耽误一天,病情极有可能随时恶化。
另一方面,ICU里住了小半月,高热断续不止,感染也不见好转,以俞泽平目前的身体状态,根本就没办法进行手术。
匆忙赶回第二天,顾翌安不断和主治医生沟通,之后特意请到国内肝胆外科第一刀魏廷升紧急赶来八院会诊。
魏廷升也是医大毕业,他和周远清是同学,和顾伯琛更是从小玩到大的发小,顾翌安平时见了都得叫声魏叔。
顾翌安亲自开口,当叔叔的自是不敢怠慢。
魏廷升来了以后,迅速调整了两次用药,没多久,感染和高热控制下来,俞泽平逐步好转,很快就从监护室转入到普通病房。
那段日子像是被人按了倍速快进,一度转得飞快。
正值实习期,俞锐每天值班加班,不停地接诊跟台,收病人写病程,仅剩的那点儿休息时间还得去肝胆外科跟沈梅英换班照顾俞泽平。
顾翌安临近毕业,忙碌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有一项专利申报,还有两个科研项目都处在最忙的收尾期。
除此之外,院里论文初审周远清也叫了他参与,还要他重新梳理一遍毕业论文,争取能在答辩过后同步投到国外权威期刊上发表。
考虑到事情太多,分身乏术,老教授那段时间把顾翌安科里的工作都给停了,就为让他专心准备毕业。
忙成这样,魏廷升每次查房会诊,顾翌安总能及时赶到,结束后还会跟到办公室,跟魏廷升讨论俞泽平的治疗方案。
手术前一天,魏廷升循例到病房给俞泽平做检查。
沈梅英和俞锐当时也在,魏廷升站在蓝色挡帘旁边,身后跟着两名护士还有负责管床的主治医。
北城四月阴雨绵绵,那天下着雨,顾翌安学院有事来得晚。
他伞都没拿,赶着时间一路跑过来。
进门的时候,他发梢和肩背都淋湿了,身上浸着一阵湿润的潮气,额头混着水和汗,被屋里明亮的光线照着,隐约还能看到清莹的水珠。
魏廷升查房完正准备要走,一见顾翌安,当即爽朗地笑了笑,指着顾翌安冲身旁众人打趣道:“你们看看,这小子每天定时定点儿地往这儿跑,我看他啊,都快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姓顾,还是姓俞了。”
魏廷升说话的语气随和,笑意也都堆在脸上,听着就像是随口开了句玩笑。
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其他人连声附和,沈梅英却神色微变,俞锐站在床头,调整输液管的动作一顿,连病床上的俞泽平都跟着动了动脑袋,抬眼看向门口。
气氛微妙,顾翌安几不可察地敛了下眉,接话道:“魏叔您就别开我玩笑了。”
他边说边用眼神向魏廷升求饶,魏廷升于是笑笑,收了话头。
不过既然说到这个份儿上,魏廷升也就没打算就此作罢。
一群人走出病房没两步,魏廷升单独把顾翌安叫到旁边,直截了当问他:“你一直不肯回美国,是不是是因为那个叫俞锐的小男孩儿?”
顾翌安一怔,而后说:“跟他无关,是我自己想留下来的。”
“你当我好糊弄呢?”魏廷升给他听笑了,“我有眼睛会看,要不是他,你能找到我那儿去?”
魏廷升微顿两秒,又道:“你俩的事,伯琛早就跟我说过了。”
顾翌安没说话,俩人就站在走廊,周围一片嘈杂,来往都是医护和患者家属,顾翌安不太想聊这些。
魏廷升压低音量,靠近:“我可提醒你,以他父亲现在的情况,就算手术成功了,未来几年也要持续不断的放化疗,能不能恢复尚未可知,你可别告诉我你打算一直守在这里,连家都不回了?”
“当然不是。”顾翌安皱眉否认,“我回不回家,跟我毕业留在北城,这是两件事。”
“翌安!”魏廷升沉声叫他,语气态度也严肃起来。
别说他和顾伯琛自小认识,单就顾翌安而言,那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跟亲生的差不多,就不可能放着不管,任由顾翌安无视自己的前途未来,就这么任性胡乱。
他张口还想再劝,顾翌安却突然叫了声俞锐,魏廷升转过头,三步之遥,俞锐拎着水壶路过,笑笑说:“我去打点热水,你们先聊。”
魏廷升略显尴尬,还没作出反应,顾翌安人已经追了过去,临走前还不忘丢给他一句:“魏叔,明天手术就拜托你了。”
走廊尽头就是水房,旁边窗户没关,雨停了,但天色依旧阴沉,衬得室内白墙和灯光惨白一片,甚至有些刺眼。
俞锐停在窗前站了会儿,之后转身迈进水房,打开壶盖,拧动水龙头。
热水垂直而下,壶口渐渐氤氲出热汽,升腾起来,漫出薄薄一层白雾,俞锐眼神放空,视线正对这层白雾发呆。
没过一会儿,顾翌安走过来,停在身后叫了他一声。
俞锐怔然一瞬,转过头,与此同时,他胳膊往旁偏了偏,滚烫的热水顿时全浇在他手背上,水壶瞬间摔落在地。
“烫到哪儿了?严不严重?给我看看。”顾翌安急忙靠进,想要抓过他的手检查伤势,俞锐却用另只手捂住手背,侧过身没让他碰。
“没事,不严重。”他垂下眼说。
顾翌安皱眉看着他。
俩人就这么面对面站着,沉默对峙。
水房常有人来,病人家属进进出出,看到他俩总会好奇地瞟上几眼,不多时,清洁阿姨走进来,拎着拖把打算清理一地水渍。
顾翌安屈身捡起水壶,顺道跟阿姨说了声抱歉。
等阿姨清理完毕,人走以后,顾翌安叹息一声问:“都听到了?”
眼睫下方,俞锐眸光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