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手+番外(183)
若真是赵东走了,不仅只会适得其反,同时也会让苏晏的处境变得更加尴尬。
当时出柜的时候,赵东脑子发热,凭着一股子冲动就跟家里说了。
而他现在才真正明白,这股冲动不仅把他和苏晏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远。
更重要的是,苏晏甚至被迫承受了本不该他承受的质疑和压力。
想到这里,赵东鼻子有些发酸,于是望着俞锐问:“锐,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俞锐看他满脸纠结,还有他略显无助的眼神,心里到底有些不忍心,于是站直身子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都会过去的。”
像是安慰赵东,也像是在安慰自己,俞锐闭了闭眼,再次低声重复道:“交给时间吧,一切都会过去的...”
“时间我有的是,就这么耗着我也不怕,”赵东抬起胳膊蹭了蹭眼睛,嗤笑声说,“可要是耗到最后人没了,时间再多又有什么用?”
俞锐抬起的手,霎时悬在半空。
赵东没呆多久就走了。
他刚出门没多久,吴涛急急忙忙跑进来,说是正在高压氧舱治疗的7号床突然心律失常,还不停地抽搐,目测应该是急性癫痫发作。
俞锐没等他说完,立即抬腿就往医技科的高压氧室跑。
没几分钟,俞锐赶到现场,迅速开始紧急抢救,好不容易稳住病人情况,俞锐看眼监测仪上的数据,顺便又翻了翻之前的病程记录。
他边看边叮嘱吴涛再取几样抗癫痫的药过来,给病人静脉推注。
吴涛应下就往外走。
刚抢救的时候,高压氧室处于功能关闭状态,但吴涛出去后,门再度阖上,系统治疗自动开启,舱内压力也骤然变化。
俞锐脑子里顿时响起一阵‘嗡嗡’声,声音持续不断且越来越大,导致他头痛欲裂,几乎站都站不住,只能扶住床沿,缓慢蹲下身。
吴涛回来时发现舱门锁上了,他在外头试了好几次都打不开。
透过玻璃窗口,他看俞锐蹲在地上没动,大着嗓门儿冲里面喊了好几声‘俞哥’。
这几声闷闷地传到舱内,并非几不可闻,但俞锐却像是没听见,一点反应都没有。
吴涛心头一跳,立马发现俞锐状态非常不对,于是赶紧出去找人过来。
没过多久,医技科的同事跑过来,同来的还有陈放。
他正好在医技科开会,出来时碰上吴涛,一听俞锐被锁在高压氧舱里,脸色倏然变化,还大骂了声‘草’,随后火急火燎地冲过来,跑得比吴涛还快。
舱门故障,医技科的人修了十多分钟才修好,陈放站在门口,急得不行,一边催,一边透过玻璃窗往里看。
他和吴涛陆续喊了好几次,俞锐在里面一直没动静,始终处于双手抱头,蹲在地上的姿势。
好不容易舱门打开,陈放第一时间冲进去,抓着俞锐胳膊,把人拽起来,看着他问:“怎么样?有事没事?还行吗?”
他急的不行,眼睛都红了,说话都带着点哽咽,可又不敢说太多,旁边围着好几个人,都在盯着俞锐。
俞锐脸色惨白,反应也有些迟钝。
医技科同事连连道歉,吴涛也紧张地看着他,焦急追问道:“俞哥,你没事吧?”
缓慢抬起眼,俞锐摇头跟他说:“没事。”
说完他转向陈放,冲陈放轻眨了下眼示意他没事,甚至还故作轻松地笑笑,跟大家说:“真没事,就一点耳鸣,我回去歇会儿就行。”
高压氧舱启动工作后,舱内压力会陡然升高,大部分人或多或少都会出现耳鸣反应,在座都是医生,不用说也都懂。
大家听他这么说,也就放下心来,没人再过度深究。
但陈放还是不放心,追着俞锐回到办公室,又伸头往外左右瞅两眼,小心翼翼关上门。
转过身,陈放走到办公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严肃认真地盯着俞锐说:“别懵我,你现在到底怎么样?能听见我说话吗?”
“真没事,就一点耳鸣,歇会儿就行。”俞锐疲惫地坐在办公椅上,揉按着太阳穴。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是闭起来的,陈放心里的大石头这才落地,肩背也放松地沉下来。
想了想,陈放又问:“你这事儿到底跟翌安说没?”
俞锐没应,还是闭着眼睛。
陈放也不客气,自顾自拉过一把椅子,就坐俞锐对面,接着又说:“你俩最近几天可都不对劲啊,过年那会儿都还好好的,可别跟我说又是吵架了。”
“没有。”俞锐回他一句,睁开眼,原本苍白的脸色倒是的确恢复了些,看着不像刚才那样吓人了。
“没有就行,”陈放松口气又说,“好不容易在一块儿,别瞎折腾,你俩也都不小了,要真有矛盾就好好聊聊,别都闷在心里不出声,还搞冷战那套。”
俞锐避而不谈,推开椅子起身去倒水,还开他玩笑说:“这给你操心的,我看你改叫放妈得了。”
陈放瞪着他背影,翻了翻白眼。
等他转回来,陈放指着他又说:“别怪我没提醒你,你那事儿早说晚说都得说,翌安他不傻,这么大的事儿,你别想着能一直瞒过去。”
“再说吧。”俞锐把水杯放他面前。
“又是再说?每回都再说,我倒是看你能瞒到什么时候!”陈放看他那样就来气,‘噌’地站起来,鼻子一哼,水也不喝了,转头就走。
事实上,俞锐在高压氧舱里呆了将近一小时,情况远没有他所说的那么简单轻松。
耳鸣只是其中最明显的症状之一。
更严重的是,俞锐脑子里始终都有一股明显的刺痛感,像是有人拿了把电锯,不停地在锯他的神经。
这股刺痛感,到了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持续不断地加重,嗡鸣声也越发尖锐,导致他根本无法入睡。
好不容易眯了会儿,他又大汗淋漓地喊叫着梦话惊醒。
屋里一片黑暗,窗帘拉着,连一点光都没透进来。
俞锐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发呆。
缓了好一会儿,他掀开被子下床,走出卧室,来到客厅岛台边上,拿起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他回来时家里没人,一直到他睡下,顾翌安也没回来。
大概是又在哪里出差,俞锐大致能猜到,但他没问,甚至最近顾翌安出差,他连电话都没打一个。
顾翌安也一样,去哪儿没跟他说,什么时候回也没说。
就连平时看重的早晚安都不道了,置顶的微信聊天框,俩人默契地每天点开又退出去,来来回回好几遍。
彼此都看着上方‘对方正在输入’的显示条发呆,可键盘点开,字打了半天,却没人发出过一条消息。
半夜两三点,俞锐喝完水,半天也没动,垂着脑袋,就握着杯子站在原地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他转过身,整个人顿时僵住。
客厅也没开灯,只露台外面洒进一点稀薄的月光。
借着这点微弱的光线,俞锐赫然发现顾翌安此时正穿着睡衣,神色冷峻,身形挺拔地站在书房门口。
“翌哥?”俞锐动了动嘴,眼里闪过明显的惊讶。
顾翌安看着他不出声,眉心紧蹙,眼神复杂。
俞锐错开他灼热的视线,低声笑笑说:“你没出声,我还以为你不在家呢。”
“我刚叫你好几声,你没听见。”顾翌安平静而冷淡地回他,目光依旧钉在他脸上,像是不肯放过俞锐任何一丝表情波动。
俞锐额角瞬间抽跳,却又强装镇定说:“刚有点走神...”
“是么?”顾翌安深深看了他一眼。
俞锐抿了抿唇,转移话题问:“什么时候回来的?还要出差吗?”
“凌晨,”顾翌安收回目光,又看眼墙上的时间说,“明早七点的飞机去南城。”
俞锐看他深陷的眼窝,心里霎时酸痛难忍:“这么赶怎么不直接过去?”